我坐在桌子前,望着手中精美的请帖,思绪飞到很久以前……
2016年9月,是我第一次见顾念,我们都是高一的新生,那时候的天还很热,电风扇开的很大,都盖过了老师说话的声音,我到现在都记得老师在讲台上讲的十分激动,这时他连声报告都没有打,就直接进了教室,老师的讲课思路被他硬生生打断了,老师当时十分生气,让他滚出去,他“砰”的一声把书包扔在了桌上,然后踹了一脚椅子坐下,对着正在上课的老师说了一句继续。
可能对于当时16岁的我,看到他就似乎看到了自由,洒脱,那是当时我身上没有的东西。
2016年10月,我因为忘记了带要交的钱,急得到处找人借钱,他什么都没问,就把钱塞到了我的手里。
2016年11月,学校举行运动会,运动会上,我们班的人和别的班的人因为阴凉场地的问题发生了口角,作为班长的他,把我们班女生都护在了身后,和对方据理力争。
2017年1月,有流言传出来他喜欢别的班的女生,我就调整了和他的距离。
2017年3月,我借给别的班的书,还回来时,被人恶作剧,在上面乱涂乱画,他知道了,就去那个班要一个公道,后来,顾念把自己的书送给了我。
2017年6月,分班考后,大家出来一起聚餐,有人借着游戏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谈恋爱,顾念说:“我现在还给不了那个女生未来,成年以后吧!”
2017年9月,分班考名单出来了,我还是和他一个班,他还是班长。
2017年10月,他因为游戏输了,在社交平台上,写出了自己的择偶标准:长头发,单眼皮,会打游戏,偶尔沙雕。
2018年1月,他有女朋友了,他为了那个女生破了例,没有等到18岁,别人问起他他都会说“我女朋友太好了,我不想在等了,我怕她被别人抢了。”我虽满足了他的所有的择偶标准,到那个人不是我,我还在为我满足了他所有择偶标准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他早有了喜欢的人,我觉得,我和他的距离还是太近了,慢慢的我不再问他题目,不再去操场上看他打篮球,不再和他一起出入办公室。
2018年10月,选择高考的3+3,他和那个女生的选择一样,他为了那个女生选了文科,而我为了他选了理科。后来,我有机会见过那个女生,温柔,文雅,长到及腰的头发,黑边框的眼镜,都透着一股书生气。
2018年11月,运动会,他报了1000米,我报了3000米,因为这两个项目是同时进行比赛的,每次顾念从我身边超过去时,我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带一点薄荷的香味,他跑到了终点时,他的女朋友抱住了他,并给他送上了水,可我还在比赛,我记得那天的风很大,总是把头发吹的黏在我的脸上,太阳也很刺眼,头发的汗珠从头顶流过脸颊,最后从下颚处滴到操场上,滚烫的太阳,燃烧的青春,大好的年华,错过的爱情,遥远的前路……
2019年春考,班里为了纪念春考走的同学,班主任组织我们选一首歌唱,纪念一下,我们当时唱了周杰伦的《一路向北》,
我能做点什么送你
决定随风而去
一路向北
一路向北
跨过高山和你的眼泪
一路向北
一路伤悲
逃离拥有你味道的城市
……
他去了北航,那个女生没有走春考,他在春考过后也很少来学校了,只是有时会在晚自习后看见,他来接他女朋友。
有一天,他来接他女朋友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跟在他们的后面,我看见他非常温柔的摸他女朋友的头,笑的十分宠溺,后来,那个女生说要吃路边摊,他本来很讨厌吃这些,可这次他毫不犹豫的就坐在那边,和他女朋友一起吃,他眼里流露出的开心和温柔是我从未见过的,我看见那个女生往他的碗里放了几根香菜,他从来不吃香菜,要是哪个菜里有香菜,他连那个菜都不会碰,可这次,他抬起头,毫不犹豫的把香菜夹起来,放到嘴边,然后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眼里也有纵容流露出来。他的所有的规则,自我约束和规划都被那个女生打破了。
在他谈恋爱后,朋友圈里总会晒出和那个女生的照片,有时是他们一起做的手工制品,有时是带有口红的奶茶,有时是他们王者双排连胜的记录……
那天的我,蹲在他们看不见的小角落里,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眼泪不自觉的留下来,高三那么大的压力,我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可我看着他们情侣间应有的亲密时,眼睛里热泪盈眶,我那天在江边走了许久,江边的风很大,吹的头发挡住了我的视线,也挡住了我通往远方的路。
2019年高考后,学校举行了毕业典礼,他在台上抱着吉他,弹唱了一首《稻香》: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
请你打开电视看一看
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地走下去
我们是不是该知足
珍惜一切就算没有拥有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
他说:“用这首歌送给我的女朋友,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540天。”
台下一片轰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热烈而经久的掌声,还有一些男生的口哨声,可这一切落在我眼里却觉得很吵,满目荒唐。
毕业典礼后的聚餐,他和他女朋友一起来的,我在饭桌上心不在焉的吃着,看着饭桌上他们从未放开过的手,喉咙里一阵干涩,他会给她夹菜,给她擦嘴上的油渍,吃她吃剩下来的菜。
后来,填志愿的时候,我填了上海本地的学校,选了他之前想读的医药专业,我后来也如愿被这个专业录取,我用手机给他发短信说:“感谢出现,缘尽则散。”
再后来,我从别人口里得知,那个女生也留在了上海,进了一所不错的985。
2020年寒假前,我去请了三天的假,去BJ看他,12月的BJ,天上飘下来白色的雪,很美,我在他学校里转悠了近5个小时,跑遍了我所有能去的地方,并没有看见他,我突然想起他对我说过:“太有感觉的人遇不到。”是啊,之前春考以后,除了能在校门口看见他,就没有在马路上见到过他,连大学里我都没能找到他,更何况是偌大的BJ啊,我打开他的朋友圈,去吃他吃过的店,点他点过的的菜,去他玩过的游乐场,玩他玩过的项目,去理发店,染和他颜色一样的头发,甚至拍一样造型的照片……
2021年,我听别人说他们分手了,我看见他在朋友圈里写道:我等你继续回来爱我。
后来,偶然知道,他为了求那个女生不要分手,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那个女生的宿舍楼下站了三个小时,天都黑了,才出校门,有时会站上一整天,就为了见她一面,我身边朋友听了,说他好深情。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只会记得自己跋山涉水去见的人,但这件事还是没有转机,他们说他回BJ以后,整个人一直很消沉,老是喝酒,成绩也从第一,掉到了很后面,期末都差点挂科了,此后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走出来。
大学期间,也有男生追我,我都没什么心动的感觉,碰到死缠烂打的我就告诉他们:“我人在江湖,只谈钱,不谈感情。”
2023年,他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了,去了多伦多大学,我选择了考研,考到了北航。
2025年,我在BJ的时候,高中的同学聚会了一次,他没有来,有人给他打电话,他说有好事,我们揶揄他说,又升职加薪了,他笑而不语,只是笑容有多了起来。
2029年,我回上海了,他们又小聚了一次,他来了,身边的女生还是她,好像从未分开过,他那天喝了许多酒,看起来很开心,他笑着和我们说,好事将近,散席后,我看见他红了眼睛,抱着那个女生哭了许久,我匆匆看了一眼,便离开。坐在出租车上,我回忆起那张脸庞,现在变得更成熟了,但又似乎没变,对那个女生始终都很纵容。
这几年,我和不同的男生都接触过,我都会习惯性的问他们一句:你会弹吉他吗?那些人里有像他的,有不像他的,可我始终都没有心动的感觉。
2030年,我收到了他们的结婚请帖,我考虑了许久,给他发了份子钱,然后以加班为由推了。
这几年我搬过几次家,东西丢了又丢,没什么兴趣爱好,就一直喜欢听周杰伦的歌,特别是《青花瓷》: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游人何处追寻长江千万里
撰写在滕王阁里惆怅轻落笔
就当我为遇见你应下轻语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美景在此刻间铭记
你眼带笑意
……
那天我在家理了许多东西,高中时的日记本,3张生日的明信片,60封从未寄出去的信,那本他的书,7张偷拿的他的试卷,那张分班考的名单,一个特别老的手机,里面只有我和他的聊天记录,一个优盘,里面只有两段音频,还有一张过了很多年都没有泛黄的A4纸,上面写着:
他喜欢黑色
喜欢穿白色的鞋子
一直用0.5的黑色水笔
手表不喜欢带的很紧
不喜欢吃香菜
不喜欢甜食
喜欢吃辣的东西
喜欢打篮球打游戏
会弹吉他唱歌很好听
喜欢穿宽松的衣服
喜欢欧美风的音乐
喜欢周杰伦
喜欢看电影
开心的时候喜欢挑眉
跟谁都处的很好
唯独不喜欢我
2019.6
我看着那张纸,不经意间笑了起来,最后放在那个纸箱里,连同那些东西一起,被我扔进了垃圾桶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妥协了很多事,但关于他,我好像从未让步。
那天下午,闺蜜陪我去试了婚纱,回来的路上路过蛋糕店,买了一个蛋糕,和闺蜜一起把蛋糕吃的一干二净。晚上的时候,我们躺在一张床上,你问我遗憾吗?
我说:“不是所有的青春都是轰轰烈烈,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暗恋成真。所以我不遗憾,我只是觉得我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点,那么胆小,到最后他都不知道那天短信是我发的。”
年少时喜欢一个人,真的很奇怪,也许是你恰巧和他对视了一下,你便喜欢上了;也许你看着他认真解题时的样子,你便喜欢上了;也许是他不经意的一句话,你便喜欢上了。年少时的爱情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爱了就是爱了,那时的感情很纯真,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这个人本身,而非那些身外之物。我曾执着于为什么不能和他有一个好的结局,可有些人就是用来错过的,你会在追随他脚步的路上,遇到一个更好的自己。
那天没有我想象中的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只是在床上很安静的睡着了,一整晚的好觉,只是细细想来时,发现自己用了一整个青春去那么拼尽全力爱一个人,即使后来,我也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个让我心动的人,但我也仍很感谢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有了这段美好又带有一点点遗憾的青春年华。
以后的路,我就不陪你一起走了,祝你岁岁平安,一路顺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