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麻球和两个荠菜馅儿的锅贴，就是还想再吃点。肚子里已经装了平常两份早餐的韩焓戴上帽子冲向食堂一楼，（毕竟已经去过两次，不脱件外套戴个帽子，被食堂阿姨或者站在门口测体温的大叔认出来，多尴尬奇怪）。在韩焓要抬脚上楼梯进去的时候，前方地上出现了一个长得过分的大黑影。啊，难怪影子这么长——冤家：201 韩焓抬头乜斜着近视了 200 度但是不上课坚决不带眼镜的眼睛认真急促地确认，真的是他？快靠近了，201 估计也缓了一会儿，露出白牙和微笑打招呼。韩焓似乎是回应了一个官方礼貌的更傻的微笑，因为近视，自动的身份确认过程还未结束，人家已经迫于无可回避的偶遇情形先作出反应了，所以韩焓这个回应是局促到自己回忆都不清晰的被动回应。恰好是上午第一节课课前二十分钟，早餐人流最大，孩子们最急最饿的时候。既然都来了，韩焓才不会让自己待会儿想着嘴巴没嚼到的东西，悻悻地开始自己的晨读呢。前面也就四个人——“阿姨要一个麻球，两个荠菜锅贴。”是先想象牙齿碰到芝麻点点的麻球时的满足和愉悦，还是先想入非非的呢，韩焓也记不得这俩的先后顺序了，可能也很难去分辨这两种画面在大脑中的占领先后顺序。按照平日里的习惯，韩焓早就在七点左右就吃好了早餐，八点，早读也结束一会儿了。不过，从上个月最后一个周周末离职回校开始，到今天，十天时间，韩焓每天花在吃上面的时间比平常多了差不多一倍。早上早读完之后再去赶一下“早餐集市”，排长队买一个之前大学三年无论经过多少回合思想斗争都不敢吃的油炸麻球，下午三点左右去咖啡机那儿花好长时间发愁喝拿铁、热牛奶还是奶茶，哪种可以用更多优惠券，哪种色素添加少一些又能满足味蕾。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挣了钱，更舍得花钱了，要是大一大二的时候，韩焓怎么可能学校超市里三四块钱的纯牛奶不买，而舍得花十多块买一杯三百多毫升的纯牛奶。这十天韩焓虽然几乎无所事事，但内心却也迷惘，甚至有些痛苦。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几十秒互相礼貌的傻笑，是这十天来她的迷茫和痛苦被一种诧异、欢欣、轻盈的混合物覆盖得最完整的一次。她甚至在那时觉得明天开始就不用花这么多时间在吃这件看似愉快实则无聊的事情上了，她可以用这些时间去制造更多自己可控的和 201 的“偶遇”。少女就是这样，一轻缕扶过眉梢的春风，就能让她们的双目里出现莺飞草长的春天，她们的心田，总是埋着桃红色的种子，随时可能发芽。韩焓两个月的实习都结束了，和雅思纠缠了一个秋夏，也终于跟雅思分手了，现在也和陈宥柒分手了，她都经历了好多 201 不知道的事情，那 201 呢？他们两个最后一次聊天，是去年春节后，大概阳春三月，因为疫情，各自在家上网课。三月之后，他们就互相删除了微信好友，断了联系。而删除的起因，是 201 说要专心备考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让韩焓勿念，于是就把韩焓放进了黑名单。而当韩焓在网课学习软件上多问了一句他那样做的原因后，她还是无法理解，指尖带着愤怒把 201 删除了。这也是韩焓在想象制造傍晚操场“偶遇”成功后，要追问的事。备考，何以至于要将她拉入黑名单？“是因为看见我在列表中就想找我聊天然后分神？是因为他认为我是那种缠着他每天不和他聊几句会寝食难安的人？就我一个人被拉入了黑名单？就我一个人会影响你？为什么？我对你的影响这么大......”不过几天过去了，这些问题，仍然是悬在时间里、心底下的问题。不是没有偶遇，甚至这些偶遇都不是制造的，就是真正的偶遇，但是就是没有合适的时机问出口，也有可能是韩焓不敢开口，有时韩焓被一种“先开口就是先低头先让步”的观念支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