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的长相大部分遗传自母亲温柔，但那一双眉眼却像极了程和义，尤其是眼睛，怪不得第一次见他便觉得极为眼熟。

　　许珩坐直了身体，难得的收起了平日里的懒散，低声道：“原来是你啊。”

　　只不过声音极小，小到连坐在他身边的许青萍也没有听到。

　　一顿饭所有人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程和义放下筷子：

　　“抽个时间去把姓改回来，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温念加菜的动作一顿，在温念12岁生日时妈妈问她想要什么礼物，温念便提出想要跟母亲温柔姓。

　　那一夜，温柔翻来覆去都未曾入睡，泪水一遍遍的打湿枕头，第二天肿着一双眼睛带着温念去改了名字。

　　温念慢条斯理的将夹起来的菜吃掉，然后放下筷子，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扣着桌子，半晌才说：

　　“改姓程吗？”

　　随后抬眼盯着程和义，眼睛里流露出的神色皆是讽刺，继续道：

　　“你配？”

　　程和义摔了碗，愤怒的站起身，指责道：

　　“这是你对自己父亲该有的态度吗，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有没有点教养？”

　　若说温念之前的态度只是不经心，那么在程和义提起温柔之后，心中漫起的便是无边的恨意。

　　其实程和义提起温柔之后心里也泛起悔意，但是看着温念冷冰冰的眼神，泛起悔意便被腾起的怒火所吞噬。

　　温念站起身，盯着程和义的眼睛，漏出嘲讽的笑容：

　　“教养，呵呵，一个身体孱弱的女人带着孩子挺着身体带来的痛苦艰难求生，同时还要忍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揣测，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来谈教养，她在异地他乡苦苦挣扎七年换来的是你今天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她进行批判，扪心自问，你配吗？”

　　许珩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浑身竖着尖刺的少女，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下午。

　　那天许青萍带着他离开了破旧的居民楼，搬进了宽敞华丽的别墅区，恰巧遇到来收拾东西的温柔。

　　许青萍尴尬的站在门口看着温柔，扯了扯嘴角，一个字也没挤出来，而温柔却礼貌有加的冲许青萍笑了笑，走过来摸了摸许珩的头，便转身上楼继续收拾东西。

　　许青萍大约是觉得在房子里不自在，借口去拿东西，只留了许珩在屋里。

　　许珩没有去看华丽的摆设，反而只注意到抱着兔子玩偶站在角落的小女孩，小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糯糯地说：

　　“哥哥，爸爸不要我妈妈了。”

　　小女孩怯怯的走上前，脸上犹带着泪珠，两只手紧紧攥住兔子玩偶的长耳朵，说了一句他毕生难忘的话：

　　“哥哥，你们真的是要钱吗，那我把压岁钱都给你，你把爸爸还给我好好不好？”

　　那年的温念六岁，许珩七岁，但这句话却深深的印在了许珩的心里，以至于直到现在，仍不能忘。

　　温念说完后不想再搭理程和义，转身上楼关上了门。

　　程和义坐在沙发上，双手无力的垂在一边，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许青萍走过去，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嗫嚅两下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

　　许珩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在温念的门前站了一会，然后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窗户，坐在宽敞的飘台上，一口一口的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