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秦宁刚进门就听到秦弘毅的一声怒吼。

　　他面色平静地跪在地上，心如死灰。

　　“疯够没有？”整个客厅弥漫着暴怒的气息，王姨站在一旁浑身哆嗦。

　　“对不起，父亲，我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明天会照常出国。”秦宁语气冷冰冰的，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滚回你的房间，”秦弘毅把目光又转向一边的王姨，“你要是再看不好他，就收拾东西回老家吧！”

　　“是，秦总。”

　　王姨跟着秦宁上了楼，一路监视着他，看着秦宁回到房间之后就带着一身污垢瘫软在了床上。

　　“小宁啊，算阿姨求你，别乱跑了。”王姨语气里带着怨气。

　　“对不起，王姨。”今天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了，秦宁把头埋进枕头里，不再说话。

　　王姨照常锁上了卧室的门，才下楼，就看到秦弘毅离开的背影。

　　坐在车上，秦弘毅才感觉心情平复了些。本来公司的事情就让他焦头烂额，没想到这孩子还给他惹麻烦，也不知道楼这么高，他是怎么跑掉的，现在想起来，他还是觉得一阵心惊。

　　秦弘毅叹了口气，扶着额，趁着车子还在行驶的间隙，短暂地休息了片刻。

　　.

　　午休的铃声已经响过了，顾君回不去寝室，只能揣着信去了教室。

　　她缓缓拆开信封，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信。

　　【16岁的君君：你好。我离开后的第一个生日，有没有偶尔想起我。最近有努力学习吗...】

　　【17岁的君君：你好。这段时间过得好吗？徐谦对你还好吗...】

　　【18岁的君君：你好。今天就成年咯哦，你是怎么过的呢？有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吗...】

　　......

　　【24岁的君君：你好。我很想你，你现在在做什么呢？让我猜猜...一定是成为了你想成为的心理咨询师吧....】

　　秦宁写到顾君24岁就没有写下去了。在最后一封信的背后，秦宁写道：

　　【君君啊，我给自己的期限只有9年，25岁的生日，一定等我回来。好吗？】

　　顾君捏着沉甸甸的信，一遍又一遍地看。

　　这个傻子，出国留学就留学，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嘴上虽然埋怨，顾君的心里却闷闷的，感觉很难受。

　　徐谦到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趴在桌上的女孩，眼睛肿得厉害。

　　是秦宁来过了？

　　他慢慢走上前，不想打扰到顾君。

　　“上课了吗？”察觉到身边来了人，还伴随着熟悉的气息，顾君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他来过了？”徐谦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湿纸巾轻轻为顾君擦去泪痕。

　　顾君整个人呆呆的，看起来很没精神，就任由徐谦帮她擦着脸。

　　徐谦不忍心看顾君这么失魂落魄的，安慰道：“会有相见的一天。”

　　顾君点了点头，拿出课本，不想多说话。秦宁走了，她要怎么给小雨说，要是小雨知道了，情况不会比她好。

　　整个下午，顾君都一头扎进学习里，连下了课都在做题。徐谦知道她在麻痹自己，也知道她是害怕舒小雨来找她询问秦宁的事，她不好开口。

　　“徐谦，你说，我该告诉小雨秦宁明天就走吗？”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顾君还是闷闷不乐的。徐谦故意给顾君买了她喜欢吃的虾，但她也是随意用筷子不停戳着米饭，心思根本不在这儿。

　　“你是怎么想的呢？”徐谦低着头给顾君剥着虾。

　　顾君用手托着头，眉头紧锁：“我怕告诉她，她会偷跑出学校。不告诉她她又会怪我，最后一面都不让她见。”

　　徐谦刚剥好一只虾，直接塞到顾君嘴里，看顾君吃下后才淡淡开口：“那就让她自己做选择，我们没有权力替她做选择。”

　　“哎，其实我也想去送秦宁。”顾君挑起一只虾塞到嘴里，眼泪却掉了下来。

　　徐谦知道顾君难受，他也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堵着，秦宁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成年之后的世界，真正的朋友又有几个呢？

　　徐谦抿着嘴沉默了许久，手里不断剥着虾，似乎在掩饰心中的慌乱，就在刚刚他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但是想法只要出现了，就挥之不去了。

　　直到顾君的碗里都快堆不下了，徐谦想到了解决方法，才开口道：“那我们就去送。”

　　顾君惊讶地抬起头，眼里的泪花闪闪发光，她以为今天自己一直在伤感秦宁离开徐谦会吃醋，没想到他突然说要跟自己去送秦宁。

　　徐谦看穿了顾君的想法，温柔地揉揉她的头，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秦宁也是我的朋友啊，吃完饭咱们就回去给自己的家长打电话让他们明天接我们出去。阿姨认识秦宁，你说清楚来龙去脉问题不大，我这边也不用担心，至于舒小雨...”

　　舒小雨...又怎么出去呢？尚且不说她父母现在在外做生意，即使在当地，又有什么理由来接她呢。

　　“我去找杨国青！”顾君突然想到，杨国青也许是个好的突破口。虽然他冤枉过自己，但是，在顾君心里，他是个好老师。

　　决定之后，顾君也不再烦恼，快速吃完饭就去找舒小雨。舒小雨得知了秦宁明天就走的消息，瞬间流下泪来，但是她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见他一面，自己还有礼物没送呢。短暂调整了情绪，跟着顾君直奔杨国青办公室。

　　徐谦这边很顺利，他很聪明，直接打电话给了张春梅。

　　这个孩子第一次请求自己帮忙，张春梅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同意帮徐谦瞒着徐勇。

　　顾君是在杨国青办公室打电话给兰惠的，在兰惠再三保证把两个女孩平安送回来的情况下，杨国青准了顾君和舒小雨半天假。

　　可以去送秦宁，顾君开心了好一会儿，整个晚自习都在给秦宁准备离别礼物。

　　.

　　“小宁，吃饭。”

　　门锁打开之后，秦宁跟着王姨走到楼下吃晚餐。很难得，今天父亲母亲都在。

　　这次把母子俩送出国，秦弘毅也是下定了决心，公司救不回来的话，他就变卖自所有资产，举家一起在国外定居，把所有筹码压在儿子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秦宁好几眼，秦宁已经洗过澡了，虽然脸上看起来没什么血色，但是比才回来那会儿干净了许多。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夹了一块鱼放到秦宁碗里。

　　父亲第一次给他夹菜，秦宁只愣了一瞬，面色冰冷地把鱼塞到口中。无味。如同他现在的世界，一片黑白，无趣。

　　吃完饭的秦宁如往常一样，跟父母亲道了别，走回房间，乖乖躺着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机场。

　　就当一个提线木偶就好了吧，我的人生本就该如此。

　　整个别墅区静悄悄的，随着一盏盏灯熄灭，整个城市又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