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景脂起来时,洗漱好了以后接到了张老的电话,电话里告诉她,他们行程有变,下午应该会到西塘,到时候她可以去找记录,景脂连说了好几个谢谢,才挂掉了电话。
这边刚过去没多久,鉴定中心那边也打来了电话,让她十点左右就可以取结果了,这两件事都让她十分的激动,连忙换了衣服就准备出门。
那边被困扰了一晚上的顾行朝也换好了衣服打算出去走走,西塘别的不说,但是它的空气就让人心情愉悦。
两个人推开门,刚好遇见,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景脂先扭回了头,决计和他分手的那一天,是她这五年来唯一的念想。
顾行朝看着她,这才发现,以前那个在他面前总是乖乖巧巧的女孩,如今换上了长款风衣,修身的黑色长裤勾勒出她的腿型,细长笔直,更让人觉得陌生的,是她那张精致小脸,满是冷漠,那里还有以前的温偌?
景脂没看见他眼里的烦躁,她急着去拿结果,也没有和前女友见面的尴尬,只是在刚刚诧异了一秒后,很快的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往前走去。
酒店是直线形状的走廊,而景脂又住在靠里面的房间,想下去唯一的路口也会经过他身边,对此,她也只是迟疑了一秒就做出了答案,径直走过去,就当陌生人一样。
景脂是这样想的,但顾行朝不是,他疯了一晚上,想着第二天找到她的时候该怎样质问她,但千言万语,只化作了无尽的思念。
她好像又瘦了,穿在身上的风衣欣长,下巴也尖了一些,就连那眼神,都冷了十分。
景脂走过他身边时,他几乎是想都没想的拉住了她,语气有些急切,“我们谈谈,我们不分手了。”
刚拉住没一会儿,景脂就挣脱了他的手,完全没有要和他谈谈的意思,“没什么好谈的,该说了早就说清楚了。”
说完她就要走,顾行朝下意识的伸出手,被她给躲开了,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是她。
“顾行朝,你能不能别来烦我?”两次的纠缠已经让她体内的耐心告捷,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再说了,他们都分手了,她也没必要继续忍让他了。
顾行朝被她吼的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笑了,“这才是真正的你是吗?”
以前在他面前的温柔小意,解语花的模样都是装的。
景脂也没否认,“是。”
“那为什么,”顾行朝看着她,眼里带着细碎的温柔,“不继续装下去呢?”
景脂抱着臂,她嘴上涂了一点唇彩,给她添了几分气色,还给她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她冷冷的看着他,眼里带着嘲弄,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愚笨,“不想装了呗。”
温柔解语花才是最可笑的,明明知道这个男人不喜欢自己,还要把他强行捆在自己身边,这样的人,真的好可怜。
景脂不是可怜的人,她也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在你面前装了五年温柔,我也装够了。”她看着他,眼神又冷又讽刺,“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走,这一次,顾行朝没有去拉她,怕看到她眼里的厌恶,那样的表情会让他难受,心脏都像是被人剜了一口,痛的他呼吸不畅。
他大步跨上去,挡住了她的去路,“你等一下……”
“啪!”
景脂毫不客气的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打醒了顾行朝,也打醒了在一边看懵的陆知舟。
他刚刚才讯声出来,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了这劲爆了场景,好奇心爆棚使他站在了一边看戏,然后就看到了这一幕。
前任对峙的画面,想想还是挺刺激的。
陆知舟看着顾家的太子爷被一巴掌打偏了脸,而景脂只是转了转手腕,冷漠又刺耳,“顾少爷,拿着你的犯贱去找白思涵,我不稀罕你。”
那一巴掌她用尽了力气,整个手掌现在都是火辣辣的痛,更何况是承受了这一巴掌的顾行朝,右脸也留下了醒目的指印。
陆知舟在一边看得瞠目结舌,而更让他大跌眼镜的,要数顾行朝接下来的话。
只见他把脸往前凑了凑,声音有些讨好,“打疼了吗?还想打吗?左脸给你打。”
这话一出,陆知舟一脸惊悚的看着顾行朝,误以为是他被魂穿了,这咋回事,这讨好人的还是他顾爷吗?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夺舍了吧。
如果顾行朝知道他在背后这样议论自己的话,一定只想把他打死了让人夺舍。
看着凑过来的头,景脂冷笑了两声,一点也没客气的推开了他,没有防备的顾行朝被她推得踉跄几下,一边看着的陆知舟差点就忍不住冲出去扶住他了,幸好他及时制止,不然的话,那里还能继续看下去呢?
“你是疯子我可不是,没时间在这里陪你发疯。”她说,眼睛对上顾行朝的眼睛,直视着他,“顾行朝,分手是我提的,你也接受了,如果你是为了白思涵准备把我哄回去继续玩弄我的感情,那我告诉你,不用费心了。”
“你和白思涵之前的事我不在乎,也不计较了,你爱跟谁上床跟谁,爱喜欢谁喜欢谁,爱把谁供起来都随便你,我没空跟你玩游戏了。”
和他对戏一场,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不是,我没有。”顾行朝连忙说道,在公司运筹帷幄的男人,在她面前倒显得是刚刚学语的孩童,说话断断续续,有时候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景脂,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吗?”他放弃了,她说的那些事都是他曾经做过的,是他这辈子都赖不掉的。
他早就不干净了,怎么敢去拥抱纯净的她呢?
顾行朝永远都忘不了,景脂离开的那一天,第一次露出了高傲的神情,说出来的话是那样的刺骨:
“可惜了,你太脏,我不要了。”
任何水都洗不掉他身上的味道,他知道,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反驳的能力,但是,除了这个,他自问他其他的也不比别人差啊。
论家世,他是顾家的太子爷。
论前程,整个顾氏都是他的。
论相貌,他也数一数二的,一弯唇也有很多女人前仆后继的凑到他跟前来。
“呵呵。”她笑了两声,举起手中的红绳手链,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如跟它道个歉,它说原谅你了我就原谅你了。”
顾行朝抿了抿唇,没说话。
陆知舟:“……”
一边的陆知舟抠着墙壁,一脸拧巴的看着她,直觉得她在刁难人。
手链会说话的话,那不是成精了吗?
建国后不是不许动物成精吗?连首饰也不行!
景脂也是开玩笑的,晃了两下就收回了手,绕过顾行朝刚走了两步,顾行朝突然开口,“你的项链,是陆彻送给你的吗?”
咋一听到的这个名字,她的心脏比她的大脑先反应过来,狂跳了两下,被她压了下去。
“是。”
早有答案的顾行朝眼眸沉了沉,刚刚大脑升起来的激动,如今散了不少。
“他死了对吧。”
“跟你有关系吗!”景脂激动的转身,朝着他吼,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疾言厉色的表情,还是为了别的男人。
他忽然就相信了,那个死了的人,是她捧在心尖上的人。
偷听墙角的陆知舟也震惊了,没想到吃瓜还能吃到自己家头上。
哦不对,是他家堂哥的头上。
“一个死了五年的人才让你念念不忘?”顾行朝不依不饶,非要在她的心上戳着刀。
景脂气到发抖,拳头握的死紧,绷紧了身体盯着他,“如果不是你们这种人,他也不会死的。”
“正义得不到申述,罪犯仍然逍遥法外。”
“凭什么,受伤劳苦的就是我们,把委屈咽下去的也是我们!”她抬头看着他,逼出来的眼泪被她随意的一擦,“顾行朝,你以为我为什么接近你呢?”
“别说。”顾行朝打断她,即使答案隐隐出现,但他还是不想亲耳听到她承认,这会让他不甘心的。
被他扎了刀子的景脂怎么可能不说,恨不得多扎几刀,“因为你冷淡,只会玩弄别人的感情,这样不会动真情的人很符合我的要求。”
顾行朝一愣。
“因为你玩的花样多,接触的女人也多,让我对你不会有感情。”拐着弯说他身体脏。
顾行朝脸色一变。
“还有,因为……”她浅浅一笑,笑容有些嘲讽的迷人,“谁让你是顾家的太子爷呢?”
刚好压了陆家一层,这点才是让她最后选择的原因啊。
顾行朝彻底愣住了,连一边听墙角的陆知舟都忍不住摇了摇头,被景脂的话震惊了三观。
他一直以为她是菟丝花来着,没想到这多花还是有毒的。
他爸爸说的果然没错,越漂亮的女人越毒。
“因为,我是顾家人?”顾行朝觉得难以置信,苦笑着指了指自己,“就因为这个愚蠢的原因?”
“是啊。”景脂只想刺激他,但同样也说了真心话,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怕前面两个原因再诱人,她都会考虑考虑。
而且,她从来没有告诉顾行朝,她最讨厌不洁身自爱的人,所以在他几次要吻下来的时候,她都会躲开。
讨厌这个的原因,绝大部分来自父亲给她的记忆。
那时的景脂才十一二岁,某天放学途中突发奇想的想去找母亲,在她店里做完了作业才和她一起回家,才刚走到门口,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景妈妈还没来得及拉住她的手,就被景脂反问住了,“妈妈,为什么不开门呀?”边说边推开了门,里面的场景让她有些难受。
胃里难受。
景母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回房间收拾东西去,景脂乖乖的应声上去了。
江彦坐在他们对面,对着这副不忍直视的画面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眯眼,看着女人身上的衣服。
女人娇娇一笑,“景姐姐别跟我生气,我的衣服被景哥撕掉了,没办法……你不会介意吧?”
和她矫揉造作的笑容相比,江彦很平静,就好像出轨的人不是她丈夫一样,“我不介意,衣柜的衣服很多,你喜欢那件拿去就是。”
景镇冬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沉静如水的样子,把女人挥开,站起来怒瞪着她,“江彦!”
恰好这时,景脂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从楼上下来,喊了她一声,“妈妈。”
女儿要下来了,他连忙去找衣服,江彦扔了一件衣服给他,他慌忙的套在了身上,样子有些狼狈。
扔完了衣服后,她坐在原地,一如执行审判一样,高冷的神圣不可侵犯。
景镇冬讨厌这样的她,每每看见她毫无波澜的脸时,他都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被她看得无处遁形。
“脂脂。”江彦伸手拉住了女儿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去,挡住了她的大半目光。
“脂脂。”景镇冬也喊女儿。
“镇冬。”被忽略的女人娇声上前,却被他一把推开,倒在了沙发上,本来松散垮垮的衣服也滑了下来,露出了洁白的身躯。
江彦下意识的去护女儿,而景脂轻轻的拉下了他的手,看着追过来的父亲,脸上是和江彦如出一辙的眼神,清冷又纯净,“爸爸,你好脏啊。”
纯净的眼神,说着最刺人的话。
景镇冬被她的话定在了原地,而江彦只是微愣一秒就笑了,宠溺的揉了揉女儿的头,转头对着他说道,“离婚吧景镇冬。”
“我们都不快乐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