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里从听到王珏的提议开始,就在想象清心湖是怎么样的。他时隔一年之多,终于可以一偿宿愿,内心的欢喜,早已通过面部表情,传递给了身旁的王珏。而看着木里难得能如此高兴,他也很难得的没有泼冷水。
王珏哪里想得到,木里长这么大,最远就到过县城。在家里也就看过门前的小河,那是自然形成。而像这种人工建造的观赏湖,他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而在他们那个小地方,又怎么可能建造的出来。
现在他终于可以摆脱电视,可以看到实体,木里又怎么会不激动。说到底,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即便再怎么看着成熟,也都摆脱不了,他有孩子气的事实。再怎么精通伪装,在真实的情感表露下,他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早上考完试,木里就开始期待下午清心湖的游玩,就连中午吃饭,都有些索然无味。王珏在考完试后,就回了和奶奶一起租的房子。奶奶早就做好了饭,只等他回来吃,因为考试的缘故,奶奶难得的做了红烧肉,给他改善伙食。
王珏吃完,找了个塑料袋,乘奶奶不注意,往里面装了两块。然后在奶奶的唠叨声里,飞也似的逃离,骑着车子去学校接木里。等王珏来的宿舍的时候,木里已经睡着了。木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王珏,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去操场打乒乓球了,而自己一个人待的无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木里匆匆吃完王珏带给他的几块红烧肉,迫不及待的出发了。他们在校门口,乘坐了路过清心湖的公交车,之所以没有骑车子,一来考虑到自行车不好安置,二来是考虑到游玩之后,没有骑行的气力。相对于第一点来说,第二点才是他们考虑的重点。
由于此刻不是学生上下学的高峰期,所以公交车并不怎么拥挤,木里和王珏找了一个相对靠后且靠着玻璃的位置。而这个时节,恰是夏季最热的时候,即便他们的所处的城市,有着避暑之地的美称,但坐在皮质的公交车椅上,依旧会让人汗流浃背。
木里看着窗外的行人,来去匆匆,都有极强的目的性。而这个以快节奏,著称的时代,即便在木里所处的这块偏僻小城,也能感受到到那种,有特定时代背景,而滋生出来的焦虑感。所有人都看着很焦虑,从走路到说话,从说话到做事。木里不知道,这种状况的出现,是社会出了问题,还是人自身心理出了问题,或许是都有问题吧。
木里知道,再看下去,自己也会焦虑。焦虑就像是一场,人眼看不见的瘟疫,所有人的免疫系统,都对它无效。即便是最好的医学研究者,也没有办法,找出它的结构,并以此做到对症下药。
木里将目光从行人移到了周围建筑上,不大不小的县城,沿途却没有找到一家开在主街道上的KTV,大型的商场,也仅仅只有一家。周围建筑,有刚建成的崭新楼房,最高的也就只有三层,而其中的大多数都是两层。除了已经建好,投入使用的建筑,还有一些正在施工的工地。以及一些还没有拆掉,或标有红色拆字,或什么都没有的破旧平房。这些破旧的平房,有些是钉子户,有些未被纳入整改计划。
木里看着这些,身处不同的建筑里的人。从穿着到行为举止,若是近距离接触,就能了解到更多信息。而仅仅只是透过这些表面信息,木里悲哀的发现,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虽然以前他就听人说过,但没有经过自己接触感悟,终究还是没有自己体验的深刻。
这种略显伤感的情绪,被木里深深的压在了心底,想到不久之后,就能见到清心湖,他心底才有了一丝欢快。他将眼睛轻轻闭上,心底在想,日后的自己,会处在什么地位。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也都是不可控的。
随着公交车上,语音播报,下一站就是距离清心湖,最近的一站。木里这才停止思考,缓慢的睁开眼,最后感受了一下,风从窗口透入,拂面而过的清凉。然后便与王珏起身,准备下车。
从公交车上下来,木里在王珏的指引下,沿着一条破旧的小巷子,直直的前行。周围有几家面馆,有一家开着的彩票室,再往前走,可以看到避着城管摆摊的老人。看着眼前的一切,木里这才知道,王珏带他抄的这条近道,早就已经脱离了主街。
也不知拐了几道街口,木里终于看见了,那块自己在中考时见到的,立在广场上面的大石碑。而通过大石碑进入到广场,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十几级的台阶。而在广场靠近清心湖的那一面的边缘,木里留意到,只有在一些重要时节才会开启的喷泉眼。而木里在之后的某次游玩中,有幸目睹了一次喷泉,而伴着喷泉一起翻飞雀跃的,是旋律简单而又充满欢乐的音乐。
木里与王珏相伴着踏上那些阶梯,他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就朝着清心湖奔去。木里站在高处,看着眼底的那一片翠绿,在阳光的照射下,通透的就像一块翡翠宝石。木里看着那绿意盎然的湖面,虽然天气很热,但心底依然涌起一层淡淡的凉意。
从远处看,清心湖上游客并不是很多,完全没有,木里想象中的人山人海。对于这份静逸,木里也是乐得其见。他与王珏拾级而下,缓步来到清心湖。清心湖在远处看着不大,但走进再看,却也不算太小。
清心湖的周围,用木制的护栏,将其围了一圈,上面贴着一块写有‘精致攀爬’字样的小铁牌。很讽刺的,周围带小孩的家长,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用相机拍着小孩攀爬其上的孩童,连同那块写有警示标语的小铁牌一起,一起作为纪念。
木里倚着护栏,看那碧波荡漾的清心湖,透过那清澈如许的湖水,他看到了水底嬉戏的游鱼。木里想象着他们游戏其中的快乐,以及无拘无束的自由,这是他渴望而又不可及的梦想。不知不觉,竟有些出神,他只觉得自己,已经置身其中,随着水流向后漂泊。那种感觉,让他生出惊慌,却又不忍抽离。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定了定神,再看向水面时,那种朦胧的眩晕感,已经荡然无存了。当他将目光向远方投射而去时,刚好看到从芦苇荡里,冲出来的游船。这是当地旅游业的一种衍生品,距离木里不远的地方,是售票处。
就在王珏邀约木里乘船破浪一番时,木里以晕船为借口拒绝了。而在多年之后,木里与王珏再次来到清心湖时,他没有再拒绝。而对于当年木里晕船的借口,王珏也没有提及。
看过清心湖,两人在旁边的公园溜达了一圈,在一条破旧的小巷子,吃了一碗面,这才回了学校。而等木里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王珏到家的时间,要远比木里迟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