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活总是会给你一些希望,然后又重重的把你摔回地狱。
它会给你两个选择,继续或者放弃…
在我高三的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有失去也有收获。但我觉得更多的是遗憾…
高三开学第一天初阳就没有来上课,我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我去办公室找老林,老林也说他不知道初阳为什么没有来上课。
打他妈妈的电话也是没有人接。
听到这儿我就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了…那个魔鬼又找到他们了吗?
“林老师,我要请假。”
之前初阳给我发过他家的位置,但就像他说的这里就像迷宫一样,绕来绕去的。
“您好,请问您认识初阳吗?”
我找到一个坐在路边的阿姨,只能碰一下运气了。
“初阳?是那个读云阳一中的初阳吗?”
“对!”
“他们家往前走几步,然后你就会看到一栋楼,他们家就住在六楼。”
“好,谢谢您。”
“小姑娘,我劝你现在不要去找他。”
听到阿姨说的话,我停下了脚步。
“昨天晚上有个男人走进他们家,然后一个晚上我们都听见他们家里传出来哭闹声,还有玻璃碎的声音……”
那个阿姨后面说了些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他又来了…为什么初阳永远都甩不掉他……
每上一层楼,我都觉得自己的腿变得更加沉重。
他们家的门开着,门口还站着好几个邻居在那儿指指点点。
我把他们推开,然后走进屋里把门关上。
还是一样的场景,阿姨躺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初阳坐在墙角全身发抖。
我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初阳…”
他没有说话,只是扑过来抱住我,他抱得很紧,我感觉我快不能呼吸了…
我陪着初阳把家里打扫干净,然后下楼去买了些吃的。
初阳妈妈喝了两口粥就回房了,留下我们两个人坐在客厅里。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机了。
“初阳,我手机没电了,借你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吧。”
“好。”
他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才递给我。
屏幕上显示着苏清岁的名字和他的电话号码。
“喂,苏清岁,我是唐语念。”
“你和初阳在一起?你在哪儿?手机怎么关机了?”
“我在初阳家,他家…出了点事,我的手机昨天忘记充电了,所以才没电了。”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接你。”
挂断电话之后,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和我妈正在吃晚饭他就来了。”
“他拿到了这么多钱为什么还要来找你们?”
“那些钱他早就赌输了。”
还有一年,就一年他就可以离开这儿了,他可以带着他的妈妈去别的城市读大学。
我提前到楼下等苏清岁,初阳站在旁边陪着我。
“唐语念。”
苏清岁跑过来把我拉进他的怀里。
我听见他的心跳的很快,呼吸也很急促。
“苏清岁,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只要你没事就好。”
苏清岁看了一眼初阳,他应该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了。
“他这次来找你们是要多少钱?”
“苏清岁,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你们回去吧,带念念回去休息了。”
说完他就走了。
云阳有个传统,每年的高三开学都会组织一次家长会。
因为我妈要上班,所以今天是我爸来开家长会。
“爸!”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他急急忙忙的朝着学校跑过来。
“念念。”
“爸,你这么急干嘛,时间还早呢。”
“爸爸这不是第一次给你开家长会嘛,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呀。”
我和我爸站在校门口说话,初阳妈妈也来了,她从我们旁边经过的时候还瞥了我们一眼。
家长会结束之后,其他家长都在陆陆续续的离开。
我和初阳一起走进教室,我爸正乖乖的在整理笔记,看见我进来了他就收好本子准备起身离开。
“等一下。”
初阳妈妈突然开口说话。
“初阳,你为什么会和唐语念做同桌?妈妈不是说过让你离她远点吗?”
初阳妈妈的眼神好恐怖,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妈,我和念念高一就是同桌了。”
“妈妈不喜欢她,你为什么要和她玩在一起,妈妈讨厌她也讨厌她的妈妈!”
我正要替我妈妈说话,爸爸就开口了。
“你是初阳妈妈吧?就是你经常在单位里针对我老婆是吧?我告诉你夏芸是我老婆,唐语念是我的女儿,有我在你别想欺负她们!”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爸爸发这么大的火。
“看见了吧,他已经被这母女俩蛊惑了,下一个就是你了,初阳!”
我不理解为什么初阳妈妈会这么狠我和我妈。
“妈,你不能把自己的不幸放到念念和她妈妈的身上,难道我们过的不幸福别人也要和我们一样吗?”
“对!只要我一天过得不好,唐语念和她妈也别想好过!凭什么,凭什么她妈妈就能事业有成,家庭和睦,我们母子俩就只能活在地狱呢!”
“妈,我们的不幸是我爸造成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你还在替唐语念说话,你们林老师说学校有同学早恋,你和她是不是早恋了?”
初阳妈妈一步一步的朝着我和初阳走来。
我爸赶紧把我拉到他的身后。
初阳突然看着我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就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笑容一模一样。
“妈,我喜欢念念,但我们没有早恋。放过念念和夏阿姨,放过你自己吧。”
说完这句话初阳就跑出去了,我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就急忙追出去。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高三年级的教室在五楼。
初阳头也不回的跳下去了。
那个温柔的少年选择了对生活屈服,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初阳妈妈跪在楼道大声哭喊,我爸抱着我,按着我的头不让我回头看。
那一天下雨了,下了很大很大的雨…
回到家我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蜷缩在墙角。
爸妈来敲了好几次门我都没有理会他们。
高二要比我们晚开学一个星期,今天苏清岁和沐子文约着出去打篮球了。
他回到家里就从阳台翻进我的房间。
“念念…”
“苏清岁,初阳他死了…”
“我知道…”
苏清岁走过来坐到我的旁边,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紧紧地搂住我的肩膀。
“如果我能早点反应过来抓住他,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不会,他在地狱待的太久了,没有人能把他拉回来,死亡是他最后的选择。”
第二天没有出太阳,外面阴沉沉的,是因为初阳不在了吗?
去学校的路上我们四个都沉默着,孟颜拿出手机点开那张我们在跨年夜拍的合照。
照片里的初阳笑得很开心,眼里是有光的。
走进教室就看见何兰兰坐在初阳的位置上。
她趴在桌子上任由眼泪滑落。
我拿出一张纸递给她。
“唐语念,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我都下定决心要和他考同一所大学了,上大学我还会继续追他…”
初阳是他妈妈的遗憾,是我的遗憾,是苏清岁他们的遗憾,同时他也是何兰兰心里的遗憾。
“唐语念,我可以搬到初阳的位置吗?以后我和你坐在一起。”
“嗯,可以。”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何兰兰走进了我的生命中。
整理初阳的课桌时,我们翻出了一封信。
一个粉色信封,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何兰兰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假装整理书包。
我打开信封,把信拿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看。
念念,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离开了这个世界。
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如果没有我爸,我和我妈会不会过得很幸福。
然后我们两个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一起牵手在操场散步。
这些场景一遍又一遍的从我的脑海中闪过。
直到那天苏清岁来我家楼下接你的时候,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些幸福只有他能给你,而我只会把你拉进无尽的深渊中…
每当我对生活开始有了一点希望的时候,它就会给我当头一棒,让我从幻境里清醒过来。
那天我爸回来就威胁我,让我打电话叫苏清岁来我家,他就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他知道苏清岁有钱,所以想再从他的身上捞一笔,可是…这明明是我的不幸,又为什么要把你们牵扯进来呢。
那天苏清岁冲进来一脚把我爸踢倒在地的时候,我真想过如果苏清岁把他打死了,那我愿意替他去坐牢。
我真的很羡慕他。羡慕他可以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羡慕他可以用拳头宣泄;羡慕他可以被你担心。
唐语念,我喜欢你,从十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
我无法把写这封信的初阳和生活中的初阳联想在一起。
生活中的他是温暖的,是阳光的。
可写下这封信的初阳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绝望、压抑。
如果我能早一点看出他心里的悲伤,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挽留住他?
答案是不可以,家庭的宿命会一直压在他的身上,他走到哪儿就会跟到哪儿。
他也曾经向往过自己的大学生活,也期待过逃离他爸以后的生活。
可是,直到他爸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些宿命是躲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