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已经到了街演的最后一天。由于下午要返校,几个人把演出的时间更改在了上午。
没有了夜晚的气氛,白天的街道总是显得干干的。人来人往的,能停留下来的人自然没有晚上的人多。铁盆里的钱零零散散的,也变得少了许多,但总之还算是有收益。
几个小时过去,蒋雯雯和张昊也唱不动了,马上要到中午了,经过大奖一致的商讨,决定提前结束这些许尴尬的演出。
演出结束后,一个熟悉的小影子刷刷的跑着,还是前几天的那个小姑娘,捂着自己的口袋兴奋的跑过来。
“你怎么又来了?这次又要叫谁叔叔啊?”张昊不屑的说道。
小姑娘没有理会,神秘的笑着,她的酒窝里,甜的似糖果的味道。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来往自己的兜里掏,抓出一大把零钱和硬币放入铁盆中。由于小手太小,抓了三次才把钱抓完。
几个人都看呆了。
她仰起脖子看着蒋雯雯,骄傲的说道:“总共是三十六块五毛钱,是我攒了好久的零花钱哦~”
没等蒋雯雯开口,一旁的张昊说:“哟呵,小东西,前几天不还捣乱呢吗?今天怎么良心发现了?”
小姑娘听到了他的声音,但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蒋雯雯蹲下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小姑娘,能说说为什么把你的零花钱拿出来给我们呀?”
她的小嘴一开一合,奶声奶气的答道:“我看到姐姐给老奶奶买鸡蛋,姐姐是好人!爸爸说,要帮助好人~等我长大了,也要做善良的人!”
“哎呦,小嘴儿真甜,你现在就是非常善良的小孩儿啦~谢谢你呀~”蒋雯雯抱了抱小姑娘。
张昊放下吉他走向她:“看来前两天哥哥错怪你了,没想到你还挺有良心的。”
小姑娘机灵的笑了笑,依偎在蒋雯雯怀里:“叔叔也是好人~”
“怎么还是叔叔啊,她咋就是姐姐?”张昊不服气的指着蒋雯雯。
“叔叔凶。”她把头埋在蒋雯雯的肩膀里,缓慢的说。
“哈哈哈哈哈哈~”申雪在一旁忍不住笑。
“你笑啥?你还是阿姨呢!”张昊愤愤不平。
申雪走向前去,蹲下来:“给你一个机会,叫阿姨还是姐姐?”
申雪顺势从兜里掏出来一颗棒棒糖,小姑娘笑眯眯的看着棒棒糖:“姐姐!”
“看到没?”申雪得意的向张昊炫耀。
“可以把棒棒糖给我了吗?”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
申雪把棒棒糖递给小姑娘。她兴奋的接过糖。
“谢谢阿姨!”
“......”
几个人在悲喜交加中结束了最后一次街演。蒋雯雯和达令一路向北边走,梁玉、申雪和张昊一路往南边走,各自回家了。
走到商业街的北街口,蒋雯雯在一晃而过中仿佛看到了什么熟悉的身影,又皱着眉头退回来。
果然是昨天的老太太!
老太太不停的喃嘴巴,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是昨天提鸡蛋的篮子,旁边有两个篮子的兄弟,里面也装满了鸡蛋。
她的脚下有一个老式的称,和秤砣一起摆着,用来称鸡蛋的。一个电脑大小的、用旧纸箱做的土色牌子,立在篮子中间,上边用红色的笔写着几个大字:“鸡蛋,4.5/斤”
蒋雯雯看到这个场景,心里甚是疑惑、夹杂着些许的愤怒,她气冲冲的走向前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我好心给你买的鸡蛋,这老太太,居然在这儿卖上了!”
达令也跟了上去。
“怎么了?”
“你看不出来吗?这就是前天那老太太!那鸡蛋还是我买的呢!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蒋雯雯来到奶奶的摊位前,蹲了下来。
“奶奶,我昨天给你买的鸡蛋是让你吃的,你怎么拿出来卖啊?”
“啊?没有菜~只卖鸡蛋!”老太太慢悠悠的说道。
蒋雯雯一时语塞,又回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画面,想到就让人头疼的画面。
“我几时说菜了?这怎么交流啊...”蒋雯雯犯了愁。
老太太眯起了眼睛,耳朵靠近蒋雯雯:“什么要求?”
“老婆子我年纪大了,听不清~”又嘿嘿的笑了几声。
蒋雯雯站了起来,右手拍打着额头,备受折磨。转身看向达令:“我看她去当rapper算了,张口就是双押...老年说唱奇才...”
达令笑了笑说:“别着急,我来。”
他也蹲了下去。
“奶奶,是卖稀饭吗?”
奶奶高兴的笑了笑:“是,是卖鸡蛋的。”
“给我来两斤。”
奶奶拿开压着塑料袋的秤砣,缓慢的拿了一个塑料袋,给达令挑鸡蛋。达令趁势旁敲侧击。
“奶奶,您的鸡蛋是从哪进的?”
奶奶指了指蒋雯雯,示意是她买的。
“那剩下的奖章呢?”
“剩下的两筐,领的~”又嘿嘿的笑了几声。
说话间,鸡蛋已经装好。老奶奶拿起来称,把鸡蛋挂在称钩上,左手拿着称,右手护着悬空的鸡蛋。等到称平衡了以后,她小心的放下鸡蛋,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看完以后说:“两斤多一点儿,十块钱!”
达令正要掏钱,蒋雯雯伸出胳膊拦住他:“那本来就是我买的鸡蛋,难不成再买一遍?”
她弯下腰来对奶奶说:“奶奶,您这就不讲理了,这一篮子鸡蛋都是我买的,你不但拿出来卖,您还收我钱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十块!”老奶奶绝不松口。
“反正我们没钱!”蒋雯雯也有些生气。
老奶奶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收款码来。
“扫...”
“居然还有收款码?我真是服了...”
达令劝说蒋雯雯先别着急,一边扫码一边和老太太沟通。
“奶奶,这姑娘给您买的鸡蛋,让你补身体呢。您不吃呀?为什么拿出来卖呢?”
老奶奶叹了一口气,缓慢的讲到:“孙子...学费...”
短短的四个字,让蒋雯雯和达令都柔软了下来。我们总会因为亲情而感动无数次,无论何时。
当我们得知了不能理解的行为背后的原因,大多数时候会变得包容。
蒋雯雯没再说话,也没再拦着,让达令付了钱。
“你真的决定了吗?”
办理退学手续之后,蒋雯雯几个人在班级门口拦住陈静。
“我想好了。谢谢你们,以后会再相见的。”
“你一个人出去,身上也没有钱,以后怎么办呢?”
“先活着,有双手我就饿不死。再去追求我想要的东西。”
申雪拉住陈静的手:“陈静,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在外面受委屈了一定要跟我们讲,我们永远都是你的朋友,永远在你身后!”
一旁的张昊和达令两个男生也是不知所措的站着,达令说:“祝你一路顺风,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事,但我坚信你一定可以的。”
张昊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终于开口说了一句:“祝你平安!”
蒋雯雯回过头看着他:“这么苍白吗?”
“那...”
张昊试探性地唱了一句:“祝你平安~哦~祝你平安~”
几个人带着眼里的泪水笑了出来。
“这就对了嘛,不要整的这么伤感嘛,都开开心心的,陈静以后的日子也开开心心的。”
张昊从兜里掏出来信封。
“对了,这是我们几个给你的信,蒋雯雯写的多了些,所以摸着厚厚的。”
陈静结果信来想要打开,被蒋雯雯拦住:“别...现在先别看!”
“为什么?”
张昊帮忙圆场:“小蒋同学不是不好意思么,万一里面给你表了个白啥的,被我们看见了多尴尬。到时候你俩还不得抱着哭啊!给她个面子,走了再看吧...”
陈静收起了信封放在书包里,拥抱了几个伙伴之后,是时候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就是一个瘦瘦的女孩,在她身上衣服都显得如此不合身。看着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小姑娘,不知道身上的淤青有没有散去。那一瞬间蒋雯雯突然觉得她好孤独,却又那么令人敬佩。这个文静柔弱的姑娘,骨子里是有力量的。
陈静走后,蒋雯雯回到宿舍,坐在床上看着陈静空荡荡的床铺,她的心里也空荡荡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陈静的遭遇,还是该羡慕她的选择。
蒋雯雯明白,陈静做的事是她一直羡慕的,这世间有太多可以追求的美好的事物,她喜欢山川海洋,喜欢日出日落,喜欢音乐和文字,喜欢创造和享受世间的风光。而爱情只不过是生活的分支,但她却偏偏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为了这条分支,她已经付出了很多努力,就算是看不清前路,也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陈静来到车站,在大厅里站了五分钟。
男生和女生拥抱着流泪。
孙子吵闹着要奶奶从行李箱里拿出酸奶。
人群拥挤,两个女孩子席地而坐,带着耳机看剧,聊着永远不会结束的天。
两个熟人刚巧在车站碰到,许久未见,闲聊甚欢。
陈静在嘈杂的人群中,笑了。
坐上了往南方的火车,陈静打开张昊给她的信封,里面是钱。
蒋雯雯没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只留了一张字条。
“一切都会变好,我们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