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下辈子,我就不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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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宜椿生活在普通的县城里。
她出生在一个不太好的家庭,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她跟着自己的父亲。
沈父常年在外工作,家里只有奶奶照顾沈宜椿。
宜椿这个名字也是奶奶起的。
奶奶说,她出生那天,正好是山茶花开。
所以给她起名宜椿,小名阿薮,就是希望她像山茶花一般一直纯真可爱,快快乐乐的生活。
但结果好像总是不尽人意,她自身是个孤僻的人,从小到大也没有几个人和她玩。
好像只有隔壁的小邻居,寂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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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四年,六月。
阳县一中。
这年夏天还是一如既往的燥热,热热的风拍打在每个人的脸上,树枝也被风吹得左晃右晃,蝉鸣声,车笛声混在一起。
沈宜椿在校门口等着,往人群中淡淡扫了一眼。
过了几分钟,她等的人出来了。
“阿远!”
沈宜椿笑着喊到。
“远哥,你女朋友喊你回家了啊?”
寂远踹了旁边的的陈宇航一脚,笑骂道。
“说了多少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又不亲的。”
陈宇航笑了笑,撒腿就跑。
“走了。”寂远看了看沈宜椿,低笑了一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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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样的等待,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出现的比比皆是,沈宜椿早习以为常了。但陈宇航说得对,他们不是亲的,也没有所谓的血缘关系。
途中。
“阿薮,以后放学你就早点回去吧,天气太热了。”
沈宜椿有点疑惑,因为从小到大不论春夏秋冬他们都是一起回家的。
“为什么?哪热了,我一点也不热。”
寂远踹了踹旁边的石头,踌躇老半天。
“我有女朋友了,叫唐吟。”
听到那句话的那一刹那,沈宜椿感觉自己差点就站不住脚了。
她鼻子一酸,又强忍着泪水笑着说。
“噢我知道了,怕女朋友误会,那我以后放学就不等你了。”
寂远低低说了声。
“好。”
这一路上,他们俩谁都没有再开口了,沈宜椿觉得,这可能是他们这么多年来走同一条路,走的最慢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放学的路,也都是沈宜椿一个人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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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四年,八月。
那天晚上,沈宜椿在逛公园,突然听见很熟悉的声音。
“寂远,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是沈宜椿第一次见寂远这么伤心,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蹲在地上哭。
沈宜椿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寂远的背。
“阿远,你说话呀。”
寂远哽咽着。
“唐吟转走了,她不要我了。”
沈宜椿心一紧,她不知道短短的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寂远变成这样。
沈宜椿只能安慰着。
“等我们老了,没人要你,我要你,我凑合要你这个丑八怪。”
寂远被沈宜椿逗笑了。
沈宜椿想着,真是难为你了。
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都当作无事发生,但沈宜椿知道寂远心里在想写什么,直到高二的下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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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薮,我和唐吟和好了。”
沈宜椿就像老久之前就知道这个结果一般,她知道劝寂远反而没有用,她只希望他开心就好了。
她看到他开心的模样。嘴角也不禁勾了起来。
“嗯,恭喜你。”
这次,沈宜椿看着他们谈了很久,从高二谈到了大二,还是异地恋,最终还是分了手。
沈宜椿知道分手的原因,是满心欢喜去找最喜欢的人,结果却看到她与另一个人牵手,之后两人就断了联系。
后来沈宜椿问寂远。
“为什么不问唐吟为什么这样对你?”
寂远笑着。
“只要她开心就好了,给不了她想要的。”
沈宜椿静静望着寂远,什么话也没有说。
沈宜椿觉得他是个傻子,真的值得吗?可她自己何尝也不是,她在等寂远回头,都说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寂远应当明白沈宜椿的心意,可谁也没有说破,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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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宜椿在大一时,交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她的名字很好听,叫鹿茈,是个很活泼的女孩。
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很爱自己的人,这是沈宜椿这辈子也羡慕不来的。
鹿茈知道她和寂远发生的事情。
“阿薮,你还记不记得喜欢寂远了多久?”
沈宜椿想了老半天,才回过头,吸吸鼻子说。
“从小学二年级到大二,一共十三年年。”
那时候的沈宜椿,总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说是有娘生,没娘养,沈宜椿也不想追究他们什么,毕竟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但是那天的恰巧被寂远听到了,寂远把他们打了一顿,他们好像就再也不敢说了,也是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有人再说沈宜椿了。
走上这条不归路,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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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大学毕业,他们在同一个城市工作,日子也一天一天好了起来。
寂远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会带沈宜椿去,他总是跟沈宜椿说。
“阿薮,你这么能吃,跟小猪一样,不知道以后是哪个倒霉鬼敢养。”
沈宜椿总是笑着说。
“没有人要,那就你养我呗。”
寂远愣了一瞬间。
“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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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二年。
有一天寂远说要请沈宜椿去他家。
沈宜椿本该很欢喜,可进门的那一刻,她的勇气全都没有了。
一个很像唐吟的女生,寂远介绍她们认识。
寂远说他们已经交往一个月了。
沈宜椿突然心绞疼了起来,手心也在冒着冷汗,却还是微笑着,祝福他们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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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他们交往不到一年,准备结婚了。
这辈子,沈宜椿知道自己不可能等到寂远回头了,她手里拿着婚礼请柬和血癌晚期的检查单,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突然想在自己生命的尽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因为她发现,她这一生,她的青春,好像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围着寂远转的。
所以,她想在这最后的时间,为自己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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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四年,人间四月天。
寂远结婚那天,是春天。
那天,沈宜椿拒绝了参加寂远的婚礼。
寂远打了电话问她为什么。
她在电话里笑着说。
“我在国外呢,现在很忙,赶不回去,等我回去了,一定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寂远听到她这么说,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寂远挂断电话的那一刻。
沈宜椿说。
“阿远,祝你新婚快乐。”
*
沈宜椿听到手机传来的哔哔声。
她的眼泪掉落得毫无预兆,她轻轻的给手机熄了屏,悲凉地望向那被风吹动,像是在舞蹈狂欢新生的山茶花。
她笑得苍凉,揾去鼻子内溢出的血,缓缓地,身子便软在了冰凉的桌面上。
“阿远,下辈子,我就不喜欢你了。”
桌面上的女人,笑着笑着,慢慢地阖上了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