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回到老房子总是能让乔一知的心情快速的平复下来，虽然外公已经不在了，但是外婆和那些外公遗留的老物总让乔一知有一种过会儿外公还会叫自己下棋的错觉。年夜饭不同于往日，只有三个人一起吃饭，和往常一样的饭菜却显得有些多了，让这顿属于团圆的饭，平添了几分冷清。

　　因为只有三个人，所以年夜饭也早早的就结束了，吃完饭收拾好后，三代人都窝在沙发上围着小茶几看春节联欢晚会。虽然外公不在了，但是桌子上还摆着外公最喜欢的山核桃仁，这让乔一知感觉到外公还存在在这个家里。虽然节目算不上多好看，但是因为今晚也没有别的电视可以看，所以一家三口还是耐着性子看完了，而且外婆坚持到了十二点要出去外面放鞭炮。因为外公不在了，所以出门放鞭炮的人就从外公和乔一知，变成了乔云和乔一知。乔云放鞭炮的时候，恐惧大过喜悦，蹑手蹑脚的凑过去点好火，像兔子一样疯狂的往后跑，这个样子把乔一知乐的直笑。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的时候，乔一知感觉到自己包里的手机在震动，于是她赶紧走到一边准备拿出来看看。

　　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一直震动个不停，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起来，那头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破音了：“乔一知，你终于接电话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乔一知有些愣住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那头没有听见回应，也没有继续，等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这个沉默的空档，乔一知的眼眶逐渐开始泛红，她轻轻的说：“你那边冷吗？”

　　电话那头的李洛一显然是没有想到乔一知会问这个话题：“嗯？冷，挺冷的，你呢？”

　　乔一知点点头，然后又意识到李洛一看不见，于是说：“也很冷，银杏叶都落光了，风也很大。”

　　那头的李洛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那你可要注意身体，另外，新年快乐。”

　　乔一知喃喃：“你也新年快乐。”

　　李洛一说：“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我在这里等你。”

　　乔一知的手和脸突然都变热了：“嗯，当然，我会努力的，你在那边还好吗？”

　　李洛一又笑了两声：“还不错，挺好的，就是没有手机了，很多事情不方便，幸好我背下了你的电话。”

　　李洛一这句话好像戳到了乔一知的心里，乔一知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眼角有泪水开始滑落，李洛一说：“我时间有限啊，你可千万不要哭哦，有什么想说的都要说哦。”

　　乔一知擦了擦眼泪：“没什么了，希望你一切都好，希望我们都能如愿以偿。”

　　李洛一也回应她：“好，那我先挂了，这个是公用电话，你不要再打，高考完我会联系你的，等我。”

　　乔一知在这边持续的点点头，而那边电话已经挂断，等乔一知回过神了，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有手机里那一分半的通话记录。

　　这个好似梦里好似清醒的电话，让乔一知在新年到来的日子里，总是倍感开心。原本即将坍塌的信仰之桥，也因为这个电话逐渐坚定了起来。到了开学的时候，她已经把上学期落下的知识点都补了起来，而且在开学考冲到了600分，在这个号称最接近高考的成绩中，拿到了这个分数让乔一知难得的从心底里感到有一丝开心。

　　因为高考在即，学校的所有节日都不再有她们的份，每天的课程都变成了固定的几个科目，然后疯狂的模拟考和试卷，一遍遍的冲刷着她们。

　　到了乔一知生日的那天，乔云给她买了个蛋糕，但她也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接着去做测试题了，乔云看到这么认真的乔一知，感到很欣慰，也没有过多的说什么。

　　转眼间就到了高考的日子，那天天气异常的闷热，高温裹着湿气贴在皮肤上，加上高考的到来，让每一个在校门口进行入考场检查的学生都感觉不是很舒服。但是对于期待了这一天很久的乔一知来说，她却感觉到久违的舒畅。就好像是一口闷气，憋在胸口里很长时间，吐不出来，但是也沉不下去，而今天刚好有机会吐出来了。

　　果然拿到试卷以后，大多数题目其实都在自己复习过的范围，乔一知做完以后还有富余的时间检查检查，所以她又回头检查了三遍，第三遍刚查完，结束铃就响起了。后面的几个科目她依然觉得很顺手，除了理综物理最后的大题，基本都没有觉得有太大的问题，所以出来以后倒是觉得还好。

　　最后一场考完，她从考场出来，却发现王昊宇抱着一束鲜花站在门口。门口有很多同样抱着鲜花的家长和朋友，所以他站在其中，并不显得突兀，但是乔一知看到的时候还是愣住了。她下意识的想逃避，于是默默低下头想混在人群中从旁边走掉，但是王昊宇早早的就目光锁定了她的所在，看到她走到旁边，也赶紧走到旁边等候。

　　所以虽然乔一知竭力躲避，却并没有躲过，出校门的还是碰到王昊宇对着她挥手。实在避无可避了，她还是走到了王昊宇的面前，王昊宇激动的把鲜花举起来对她说：“恭喜你，高考终于结束了。”乔一知挠挠头，并不太想接过这一大捧的鲜花，然而王昊宇炽热的眼光和周围人打量的眼神，终究是让起乔一知没有顶住这个压力，还是接过了鲜花，对王昊宇笑了笑。

　　王昊宇似乎并不在意乔一知冷淡的反应，依然笑意满脸的询问她：“高考结束了，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乔一知下意识的摇摇头，反应过来王昊宇在问什么后，又赶紧点点头：“嗯，有的和妈妈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听见乔一知的回答，王昊宇却并不生气，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才又对着乔一知说：“也是，今天刚考完，肯定是要和家里人一起庆祝的，那明天可以留给我吗？一起吃个饭吧？”

　　乔一知这回听清了，赶紧摆摆手，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却突然被从后面拍了拍肩膀，是林芝芝来了。林芝芝今天为了方便考试，扎了个高马尾，所以走起路来头发总是一晃一晃的，走到他俩面前的时候，头发还在微微余震。她好奇的看着王昊宇和乔一知，目光来回打量，最后停留在那束鲜花上，嘴角微微抿起：“你们这是背着我要有什么活动？怎么不叫上我啊？”

　　林芝芝这个问题显然给王昊宇提供了绝佳的机会，他赶紧对林芝芝说：“哪儿有啊姑奶奶，我们这不是正在商量吗，正在说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呢，你来吗？”

　　林芝芝扬起下巴：“当然啦，我本来就准备约一知明天中午一起吃午饭的，凭什么你抢了我的先，我也要去。”

　　听见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乔一知感觉到特别的紧张，多次想打断，奈何他们两个人语速太快，根本不给自己机会，最后就被敲定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饭，然而乔一知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因为之前确实和林芝芝约好高考结束了大家一起吃饭的。她们刚说完，林芝芝的父母就从后面走过来，给了林芝芝和乔一知一人一个拥抱，也给她们带了鲜花，还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大家都围在门口好好寒暄了一阵，最后大家都各走各的路了，王昊宇想送乔一知回家，也被乔一知拒绝了，说应该是最后一天放学了，想自己好好坐公交车感受感受。

　　回家的路上公交车依然很拥堵，和平时放学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乔一知依然没有座位，但她站在车上，并不疲惫，离开了那些寒暄的人群，她感觉这一刻是彻底属于自己的。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和喜悦慢慢从内心深处升腾上来，她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这种感觉，最后却依然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从这一刻开始，她在等待那个从新年的第一分钟就说要来的电话。

　　回到家后乔云难得的也在家里，但是却并没有做饭，乔云拿出来一个手提袋递给乔一知：“高考结束的礼物，换上吧，今天我们出去吃饭。”

　　乔一知开心的接过手提袋，冲进帘子里面，激动的打开看，是一条绿色的连衣裙，很素净，有一些淡淡的碎花，非常合乔一知的心意。她激动的拿出裙子转了两圈，然后动作麻利的开始换衣服，换好了就冲到乔云面前又转了两个圈。乔云看着她这个孩子气的样子，笑的直弯腰，好一阵才站起来，走到乔一知的背后，替她放下马尾，把头发梳好，整齐的散在肩膀上，她对乔一知说：“从今天开始，你就真的是个大姑娘了，要好好享受你的青春啊。”

　　母女俩装扮好，开心的挽着手一起出门，乔一知是真的超级开心，这是这么多年，乔云第一次和她一起单独在外面吃饭，除开那年的度假，再也没有这么开心的时候。母女俩挽着手走进了一家饭店，刚坐下来，乔云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走到门边接电话，中途眼神都没有离开过乔一知，打完了才走进来，乔一知也并未放在心上。快乐的一餐结束后，两个人就一起回家了，没有人提到高考成绩，也没有人提以后，她们快乐的享受着此刻的欢愉。

　　第二天早上因为还有和林芝芝王昊宇的约定，所以乔一知也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从学校里弄完英语口语出来，就去和林芝芝碰到了。结束了出来，三个人叫了一个车，去了林芝芝找好的店。

　　到了店的门口，乔一知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她让林芝芝她们先进去，自己在外面接电话。看到电话上显示的来电地址，乔一知内心的小鹿就好像要冲破天际一样的疯狂乱跳，她按下接听键，声音小心谨慎：“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显然没有那么克制，而是非常的喜悦和激动：“乔一知，考完了第一件事，我就是要钱买手机给你打电话，你在干什么，怎么样？”

　　乔一知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喜悦，连连跺了两下脚，大口的深呼吸起来。她在外面打电话，林芝芝和王昊宇在里面看着她的情绪变化，王昊宇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林芝芝也叹了口气，拍了拍王昊宇的肩膀：“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电话聊了很久，乔一知才进店里，但是她刚坐下，王昊宇的电话又响了，是徐詹冬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