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Part.2 深渊(中)
我恍恍惚惚地度过了一个周末,期间不敢浏览老师们在班群上分享的学科答案,只是一个人在家,默默听着音乐,试图拯救回逐渐失去灵魂的自己。
西大附中的批改效率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周日晚上我们到教室时,有三科的学科成绩已经打印并粘贴出来了。这恐怖的速度震惊了班上的许多人,大家都知道附中的老师工作效率很高,可没想到哪怕是周末,他们也没有半分休息的想法,这才过了不到两天,三门学科的成绩就已经公布甚至打印!“敬业”二字从此在我们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晚自习一开始有很多人挤在前门观看木板上自己的学科成绩,一时间,教室里充满了各种怨声,让还未看到成绩的我内心不觉忐忑不安了起来。
语文和理综都没写完,数学和英语则是真的没有底,我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等到前门聚集的人变少一些后,从外边悄悄绕到了前门处,开始查看我的成绩。
数学79,语文87,两门主科,统统不及格!其中数学竟然还能勉强在班级里处于中部的位置,语文则是相对垫底了。我有些心情复杂地往下寻找,当我看到英语竟然119,名列班级前十时,我的心情终于有了些好转。起码自己相对突出的科目还是稳住了,不枉费我昨天绞尽脑汁的做题,面对英语难关大胆的猜测。
我对剩下一门的理综并不抱有太大期望,我如今的答题水平,能有个170分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这次考试,我连高考水平都没有。“三周果然还是难以让我超过高考水平啊,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我心想。
老师提出,以后每次大考完都要换一次座位。于是乎,我们看完成绩后便各自回到座位上整理物品。
新座位表贴在黑板,我上去看了一眼,在第二组第三排,还久违的有一位同桌,有些让我惊喜。自从疫情爆发后,我就再也没有和谁作为同桌过了,而现在于这所新的校园之中,则是恢复了这种学习制度。
我把我的物品全部搬到新座位后,我的新同桌也来到了座位上。
“你好,我叫韦子康。”我的新同桌面对着我说道。
“你好,我是陈耀辉,请多指教。”我回答道。
我的新同桌韦同学是一位相貌英俊的人,讲话随和,气质和善。接下来相处的几天里,我能感受得到他和我那两位舍友不是一类人,而是位懂得尊重的人。
我们互相探讨学习上的问题,课上表现得比较积极。偶然间,我也发现了他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得知他也比较熟练地掌握一门乐器时,我是比较羡慕的。
“诶?你也是二中的?”一节课间,我和同桌聊天的时候,前排转过头来问道。
我点了点头:“我是13班的,你呢?”
“我是16班的。”
话音刚落,我顿时呆滞住了。
16班,对于我而言是一个很有缘分的班级。在高三下学期,疫情那会刚返校的时间里,我逐渐认识了16班这个集体,这个在我眼中团结、有趣的集体。
罗同学,星悦,包括这位不久前才进入我们班的前桌巫同学,都是16班的。可以说哪怕是复读,我都没有和16班脱开过缘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16班集体是我变成如今模样的关键,他们着实帮了我不少。
“16班啊,真是有缘,我几个月前还经常和你们班的人去打排球和乒乓呢。”我微笑道。
“我说你怎么那么眼熟,之前应该是见过你到。”
“哈哈,那挺好的。”
……
这周的时间在讲评和测试中飞速过去了,不过我没有打算再回家,毕竟回家之路漫漫。于是周末我和好友Sekho一起出校吃了一顿美味的肯德基,简单的周末,便在欢笑之中开心地过去了。
生活再次变得好了起来,我也不再怎么纠结罗同学的离开了。
……
一节课间,我看见三五个人围在我附近的桌子旁,似乎在讨论着新书的质量。他们的对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便也凑了过去。
“呃我想问一下,你那本《微型计算机》是在西大里边买的吗?”
“是啊,你也想去买是吗?”
“嗯,想去随便看一看。”
身旁的语文课代表刘同学随便在自己的座位上拿了张草稿纸,在上面简单地画了张地图,并为我指明了路线和方向。
“你中午要去菜市场那边是吗?”赵同学也凑过来问道,我点点头。
“顺便帮我去书店旁边的店配一下这条钥匙呗,剩下的散钱归你了。”她微笑道,从口袋拿出了一条钥匙,和一张十元人民币。
接过钥匙和钱,我心怀期待,打算就这样去一趟书店看一看,说不定真的能买到我心怡的书呢。
班主任抓手机抓得比较严,因此我的校园生活基本上与智能机割离开来了,而对于我这种喜欢看故事的人而言,去买买书看则是一种非常不错的课余享受。
中午,我走向翠苑食堂,顺着入口旁的楼间小道,穿过了食堂大楼,进入了一片住宅区。路上,我注意到了一个幼儿园,据Sekho所说,这个幼儿园就是他小时候曾经的那个,而到了如今,已经过去了接近十五年。
穿过住宅区,我来到了西大的西菜市场,进入这里的那一刻,我一时忘记了自己是在大学之中——这里的生活气息太浓了!
菜市场的人摩肩接踵,卖家各种叫卖声,买家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小孩们在相互追逐玩耍,几个老人坐在木椅上笑谈人生,周边粉店散发出出诱人的肉香气。眼前一副经典的社会景象,让我感受到了一种时代的穿越感,甚是神奇。
顺着小道,我终于找到了那家菜市场边上的小书店。
我先是简单翻了翻书店里贩卖的杂志,当我看到一本绿色封面的杂志时,我的眼神便再也分不开它了。
那本书正是知名杂志——《意林》。
……
回到宿舍,我迫不及待地拿出我买的第一本《意林》,准备开始阅读,却突然被一个突然的行为打断了。
“哟,辉哥买了啥呀?”下铺的老郭一把抽出我放在床上的《意林》,随意翻了翻几页。
“还给我。”我无奈地说,“我都还没开始看呢。”
“很有文学修养嘛,看这些东西。”老郭把书丢回了我床上,我不禁眉头一皱。
老郭见我这幅样子,试图用罗同学逗乐我:“罗同学最近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
“不知道,我想也不需要由你来操心。”
“生气什么嘛,不就是随便问问吗,至于这样嘛?”老郭一屁股坐到床上,由于床位老化,这一坐震得我上铺动静不小。
“呼……”我长呼出一口气平复自己波动的心情,打开《意林》,终于是开始阅读了起来。
文学的世界使我迅速冷静了下来,很快的,我便进入了认真阅读的状态,逐渐忘却了时间。
……
在读书、上课、作业、吃饭、睡觉的日常循环中,时间悄然加速着,待我反应过来之时,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下旬,国庆节的到来进入了倒计时。
聊天记录:
“最近做了好多噩梦,也梦到了一个背着橙色的书包的背影”——罗同学
“橙色书包梦到我了?我有在其中做什么吗?”——我
“应该是你,不过他是作为旁观者出现在梦里的”——罗同学
“这样啊……撇开梦不谈,最近过得还好吧?”——我
“嗯,过得还行,最近在逛南宁”——罗同学
“对了,到时候国庆有空再聚一聚吗?”——我
“再说吧,看看有没有空”——罗同学
“嗯”——我
“散步去,再聊”——罗同学
我无奈一笑,心想:“你让我不要多想,结果反倒是你自己多想了吗?”
九月的最后十天里,学校为了补齐国庆缺的课,决定连续上十天上课,从21号到30号,这个消息震惊了全班,引发了底下纷纷的议论——国庆前连续上十天课,真的能保证好学习效率吗?老师其实也很无奈,他们也不想连续加班那么久,毕竟“重复”所带来枯燥是难以避免的。但无奈这是上级的指令,老师学生无一例外要遵循下去。
没什么办法,硬着头皮学下去吧!
……
“好无聊啊,出去透透气吗?”
“嗯,行啊。”
我和韦同学同时起身,一同走出了教室。
迎着夜晚的凉风,我们走向了中加学院除了宿舍、教学楼的另一栋楼——中心楼。
“中心楼”是中加学院的标志性建筑,入门即可看到的最大的建筑。但因为该系早已搬出,这栋中心楼就再使用了,迎客大厅和上面的空教室皆已被尘封。
我们走向中心楼的另一边楼梯,路即使不长,但这里却因为缺少路灯而显得尤为黑暗。
黑暗中,一道身影逐渐清晰起来,看到对方的出现,我和韦同学说着的话停在了嘴边,下意识地瞪大了双眼。
那道拿着老人机的身影正在通话中,她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她的气质竟然给我以一种特别的熟悉感,但我却又说不清这种熟悉感从哪而来。
“嗯?怎么了?那人是你认识的吗?”韦同学转过身来问道。
“呃,并不认识,继续走呗。”
“嗯,带你去个好地方看看。”
我和韦同学来到了中心楼二楼,穿过狭窄的走道,进入了一个露天平台,几乎是一瞬间,头顶少云的夜空所带来的开阔感深深震撼到了我们二人。
“真是个好地方啊,在这看夜空可太美了!”我感叹道,远方一颗散发着橙光的星星闪闪发光,我越看越入迷。我的灵魂仿佛追随着它的光线,穿越几十光年的距离,看到了名为“希望”的光辉。
韦同学顿了一下,说道:“我也没想到效果那么好。”
15分钟课间,我们在平台上开心地聊着天,啥都可以聊聊,放开来聊。这也是我来到中加学院第一次和新同学聊得那么开心,通过和他的沟通,我也体会到了他人格的端正,这让我深感暖心。
“后天就是30号了,这次应该是除了寒暑假最长的假了吧?”我笑道。
韦同学点点头:“自信点,把‘应该’去掉,那肯定是的。”
……
怀着放假的期待,我心情舒畅地度过了接下来29号的上午和下午。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直到29号那天的夜晚。
晚自习下课,我刚回到宿舍,就被好友Sekho叫了出来。他的眼神有些犹豫,叫我出来的语气也有些低沉,我比较了解他,这次应该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告诉我。
“陈耀辉,我想问问你,你现在和罗同学还在联系吗?”Sekho问道。
“还在联系啊,上次聊的时候还是20号吧我记得。”我略带疑惑地回答。
“呃,事情是这样的。”Sekho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前几天,她在空间上发了一些比较奇怪的东西,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讲一下。”
“啊?奇怪?什么意思?”我开始变得紧张,“不会是在里面提到我了吧?”
“并不是。”
“那……是和我有关的内容吗?”
“也不是。”
“不会是……她出什么事了吧?”
“更不是。”
以上的竟然都不是?我陷入了沉思,开始认真分析事实的可能。
“那……她发的那个东西,是对她不利的吗?”足足思考了一分钟后,我才再次开口。
Sekho低头也思索了一会,回答:“恰恰相反。”
“这件事对于她应该是有利的。”
我释然一笑:“既然是对她有利的……”
“但是,”Sekho强行打断了我的话语,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这让我感到了一丝不对劲,甚至是惊恐。
“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对你明显不利。”
“对……我不利?”我目瞪口呆地看着Sekho,他的话语、神情相当认真,似乎并没有像平时开玩笑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会对我不利?”我反问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放大了几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罗同学对我不利的原因,她能有什么理由对我不利?虽然和她认识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但是我确确实实能感受得到她对我的善意,而不可能是找机会攻击我的恶意。她是我的知己,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会对我造成伤害,但是她就是做了?怎么会这样?
“对她而言可能确实是好事,就好像之前她突然决定去大学一样,你自己想想。”
“对她有利……对我不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我能看一下是什么吗?”
“想看的话,明天你自己回去看,我觉得我不能再透露了。”Sekho转身想要离开,我连忙跟上他追问:“究竟是什么?”
“我都说了,你想知道自己明天拿手机去看,反正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我……”
“那么晚还在外面吵什么?赶紧回去睡!”舍管阿姨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我,看到上楼就在不远处的舍管,我想说的话被迫卡在了嘴边。
Sekho直接回宿舍了,而我也不得不回宿舍睡觉。
关灯后,躺在床上的我有些说不出话。Sekho已经很久没那么认真地和我说话了,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发生了何种大事,越想越害怕,当我放弃思考时,时间已经晚到深夜一点了。
然而,即使没有思考,我也硬是睡不着,我试着换了好几个舒服的姿势,可依旧感受得到自己并未有困意。久违的,我再次失眠了。
“为什么……对我不利。”我下意识地说道,“你明明,是我的朋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