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图书馆闭馆，只有第一教学楼开放。
菲语把复习资料，搬回考研自习室，不由得震惊万分，几十人都在这里复习，仿佛回到高三课堂，桌子上成山的书本，每个人把头埋在书海里。
除了书还有各种生活用品，暖壶、水杯、泡面、抱枕，甚至还有被单。
这是要在自习室死磕到底吗？
流岩说得对，在这里复习压力山大。
还有一件事，也被他言中，大家把她旷考的源头算在流岩身上，她解释是自己手机没电，不小心睡着，误了时间。
结果大家更加心疼她，这种情况下，还替他开脱。
她索性也不再纠结，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吧，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复习考研的知识点。
幸好流岩如期回家，听不到这些闲言碎语。
聂宥宇不是经济学院的人，用不了自习室，便在一教找一间空教室复习。
这倒提醒了菲语，她亦不喜欢自习室压抑的氛围，放假期间，教室无人上课，是绝佳的复习地点，便占用了聂宥宇隔壁的教室。
季纯剑走偏锋，直接在寝室复习，不由得令人钦佩，寝室是一个追剧、打游戏、睡觉的好场所，该有多两耳不闻窗外事，才能经得住诱惑。
复习的日子也不是百无聊赖，本以为看不见流岩的日子会很难熬，渐渐发觉，书海书山，根本没有给她思念的时间。
午饭时间难得放松，大多和聂宥宇一起，聊些近期的八卦。
哪个学院的主任跟发妻离婚，娶了小三；
哪个学院的导员和学生在一起了；
哪个班又有一对情侣分手；
……
“你为什么旷考呀？”
菲语干咳一声，这家伙怎么八卦到自己头上了。
“他们不是说因为流岩嘛，你不信？”
“你还没蠢到那个地步，专英又不是六级。”
“哈哈，流言止于智者。
跟六级有什么关系？”
“流岩为你旷考过六级。”
那个说自己太任性的人，竟然也这样意气用事，还以为他真的刀枪不入。
不过，与他相熟之后，没听说过他旷考六级，除了那次……
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跟他表白吧。
聂宥宇见她神情恍惚，试探性地问道：“你还没放弃呀？
你……还是放弃吧。”
“什么？”菲语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说，你放弃他吧，就算你俩情投意合，就算你们在一起了，他那性格，你受得了吗？”
“与你无关。”
“那你好自为之。”
菲语思绪混乱，看不进去任何东西，索性回寝室休息。
季纯正在和男友视频，见她进屋，二人便中断对话。
季纯摘下眼镜，眯着眼睛打量着她，拉长着脸，眉头紧皱。
“流岩又惹你了？”
菲语倏地发现流岩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现在自己的言行，已经与他绑定，即使自己不开心与他没有任何干系，大家也会算在他头上。
“没有，与他无关。”
“说句实话，他可能喜欢过你。”
“你也知道？”
“嗯，比你跟他表白早一点。
不过，他现在可能不喜欢你了，要是他还对你有意思，你们早在一起了。
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呀？”
是呀，喜欢又怎样，世间一切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
就算她与流岩在一起，也不能保证不会分手，不平等的感情，不会维持太久。
早晚都会结束，又何必开始呢？
不如一直保持朋友的关系，不会失去，不会撕心裂肺。
“没什么误会。”
影子也劝菲语放下执念，“你要谢谢他没有答应你，你们没在一起，他就对你不好，以后在一起了，操心的不还是你。
你可以忍他一时，但绝不能忍他一世，你大好的时光不能就这么被他拖着。
咱们这么优秀，干嘛要找个人委屈自己，不能将就。”
不将就……菲语很想问问流岩，连试一试都不可以，是宁缺毋滥，不想将就吗？
她的本子上，多一句座右铭：不将就，也不要成为别人的将就。
复习的日子枯燥乏味，每天三点一线，早出晚归，就差住在教学楼了。
流岩在家待半个月便回来了，给大家带了家里的特产，备考的小伙伴都去食堂尝鲜，只有菲语窝在教室刷英语真题。
西晨替她拿一袋樱桃，她没有问菲语为何不去，人人有难言之隐，她不说，便不强求。
“明天去看电影不？”西晨心心念念的一部电影明日首播。
“不想去，你不考研了？”
“劳逸结合嘛，天天看也不一定能有效果。
票都买好了，你不去就浪费了。”
“你问问别人呗。”
“我就想跟你一起看，去吧，去吧。”
菲语点点头，每天朝九晚九，日不辍耕，确实需要给自己放个假。
也许心伤之人，看什么故事，都会品出伤感，电影是一个两全的结局，法力无边的九尾灵狐，历经三生三世，与心爱之人分分合合，兜兜转转，终于走到了一起。
可是，现实中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哪里还有机会等到第三世弥补第一世留下的痛呢？
人生只有一次，一世情伤，无处可偿。
散场之后，西晨问起菲语与流岩的近况，好像与流岩表白之后，大家与她聊天的话题，便离不开他了。
他身边的朋友，也都这样吗？
那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害羞还是厌恶呢？
“我们不可能了，不会有水到渠成，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就算我们是两情相悦，也改不了他伤害过我的事实，跟他在一起，时不时就会想起他对我做过的那些事。”
即使是为了疗伤，碰到伤口也会痛，痛不欲生。
“菲语，你想得太复杂了，你仔细想想，他真的伤害你了吗？
你是站在他女朋友的角度思考，觉得他伤害了你。
你们只是普通朋友，他没有义务对你做任何事情，你也不能用自己的喜欢，道德绑架他。”
回想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像小孩子打嘴仗，不痛不痒。
为什么心口会隐隐作痛呢？
“不想了，我现在只想好好考研，不想被其他的事情分散精力。”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西晨不再多言。
那段时光，很忙碌，也很充实。开学后菲语继续回到图书馆学习，大四上学期的课程不是很多，即使上课，大家也都心有灵犀地扑在考研课本上，课桌上面放专业课笔记，下面放考研真题。
专业英语补考，让菲语又知道一个冷知识，补考只有60分和不合格两个选项，即使卷面满分，最终成绩也只有60分。
而且有挂科这个污点，与评奖评优皆无缘，哪怕总分名列前茅，也没用。
稀里糊涂与国家奖学金擦肩而过，心里还是比较难受的。
九月底，研究生初试预报名，引起轩然大波，一是流岩拒绝保送D大，二是季纯报了一所普通高校。
很多人做过季纯的功课，季纯说她数学不好，大家劝她可以考D大，不考数学的专业，季纯说太累，压力太大，她上了十几年的学，经历无数次考试，不想再赌了。
D大如果有思想，一定会很伤心，竟然被两个普通院校的学生一同嫌弃。
听说流岩的事情，令陈教授火冒三丈，茶壶都摔了，流岩却只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去D大”。
菲语听到这段的时候，莫名嘴角上扬，竟觉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她是越来越不懂那个腹黑男，现在胆子大到都敢不尊师重道了。
“你笑什么？”流岩端着餐盘，在她身后站很久了。
西晨把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流岩坐这吧，我完事了。”
他没有客气，西晨端盘起身，他便坐下。
这一波操作，让菲语不小心噎到。
那句想了好久的“想你”，没有说出口，没有合适的身份，没有合适的理由。
现在知道确定关系的重要性了。
见不到你的每一刻都像是得了抑郁症。
“还是这么笨。”流岩将手中的水瓶拧开，递给她。
她没有客气，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嗓子清润许多，立马反击，“你倒是变了不少，舌头越来越毒。”
“连你也说我。”流岩像一个极度委屈，寻找关爱的孩子，本以为遇到一个避风的港湾，却不料是另一个风口。
“你怎么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呀，还以为就对我不主动呢”，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给他上教育课，断不能错过。
看到他委屈的小表情，语气减缓，“我觉得你应该跟陈教授道歉。”
“为什么？”
“你想呀，他费了那么多心思帮你联系导师，结果你说不去就不去了，太没良心。”
“嗯，你说得对。”
“好敷衍。”
“那怎么不敷衍？想听我的真实想法嘛，是他自作主张让我考D大，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想法。”
而且成功保送D大，可能发动了顾家的势力，拿人手短，他不想欠他们的。
太像那日在礼堂时的语气，他怎么总会遇到这种事情，想起一件典故，“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是伯仁。
“他毕竟是老师。”
“老师就能自作主张，为所欲为吗？”
菲语窃笑，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自己，相处久了的两个人，会越来越像彼此。
他不再羞于表达想法，不似从前那样循规蹈矩，而自己思考问题的方式，向他靠拢，越来越理性。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还以为你会理解我，乌合之众。”
“你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那里嘛？你顶撞老师就是错，与他错没错没关系。
真是钢铁直男，我都能想象到以后你有了女朋友，她跟你讲感情，你却偏要讲道理。”
“不会的，我不打算找女朋友，太麻烦。”
“像你这样，应该不会有人瞎了眼会跟你。”
“要找也得找一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而不是任性，幼稚，动不动就绝交断联的。”
“那你加油，真好奇哪家姑娘会忍受一个从不主动联系她的男朋友。
最关键的是，那个人还会狗咬吕洞宾，说是她幼稚绝交。”
“能遇到就遇到，遇不到就单身到老喽。”流岩语气轻快，笑嘻嘻地夹给她一块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