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岩隐隐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打断菲语的思绪，“想什么呢？我今天去帮你搬家。”
“啊？不用不用”，想到出租屋墙上挂着流岩的海报，被自己扎了很多窟窿，果断拒绝。
“那你想让谁帮你？金湛吗？”
“Good idea”，菲语兴奋地打一个响指，要不是他提醒，已经把金湛来这边拍戏的事情忘得死死的了，兴奋的原因，是金湛承诺过帮自己引荐导演，看有没有机会，把自己写的小说改编成电视剧。
“聂菲语！”
“干嘛呀”，流岩突然暴走，吓了她一跳，都是当导师的人了，还大惊小怪的。
想起这一茬，咬牙切齿地嘲讽道，“你不说不带女生的吗？怎么还带了两个？现在研究生都这么随意了嘛，一个新导师都能带两个学生了？”
流岩食指与拇指揉着下巴，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漫不经心又很棘手的问题。
他说不会带女生的时候，是怕被误会，但没想到菲语会报他的研究生，在法律上，他是不能带菲语的，便去找了项目组的老大陈教授，让陈教授当菲语的导师。
流岩实际上是陈教授项目组下面的一个小导师，论资历自是比不上陈教授的。所以，把菲语调给陈教授，不亏。
当然，他需要获得陈教授的同意，陈教授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我并不介意多带一个学生，但是我对学生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她跟着我会很累的。”
流岩请求道：“您也知道的，我没法带她，不符合学校的规定。”
陈教授疑惑地问道：“她不知道吗？”
流岩无奈地点点头，“应该是不知道。”
陈教授沉思片刻，“如果她报的法学硕士，现在就该被淘汰了。”
流岩敏锐地捕捉到陈教授语气的舒缓，立马附和道，“是呀，简直是个法盲，她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回到社会上，该怎么生存。”
“让她先试试吧，不行的话，就滚蛋。”
流岩感激地抱住陈教授。
此刻，流岩看着菲语，暗自庆幸，还好陈教授不在，不然怕是今天就要滚蛋了，保不齐也会殃及池鱼。
他必须在陈教授回来之前，提高她的专业素养。
“别嬉皮笑脸的，陈教授可没我脾气这么好。”
流岩突然的严肃，让菲语不解，嘟起嘴问道，“跟陈教授有什么关系。”
流岩说：“他是你的导师，怎么没关系。”
菲语愕然，“我导师是陈教授，不是你吗？”
流岩同样愕然：“昨天不是贴了通知吗？你没看见？”
菲语抿抿嘴，“昨天有事，没来得及看。”
流岩起身，绕到她的身后，“什么急事？比复试还重要？”
菲语耳朵发烫，总不能告诉他，因为听到他带赵晓舒的消息，赌气跑掉，忘记看自己的导师是谁了吧。
说了一个谎，就要另一个谎来圆，但是自己也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便理直气壮地胡诌，“我出去找房子了。”
“哦”，流岩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以前看见妍妍这样搭在她的肩头，很是羡慕。
“你……”
流岩有些恍惚，没有注意她说了什么，时光仿佛停在六年前，一起复习，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当助教……
他们很少靠得这么近，最近一年时常会在课堂上见到她，但她从来不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只是静静坐在教室的一隅，专心看书，或者像其他学生那样，唤自己“流师兄”。
流岩倏地感觉身体落空，菲语挣脱开，气呼呼地奔门口走去。
流岩下意识拉住她的手，“怎么了？我刚才走神了。”
她甩开他的手，合着自己说了半天，某人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菲语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被某人拦住，“我今天帮你搬家。”
菲语没再拒绝，毕竟他是债主，财大气粗压死人。如今之计，便是赶在流岩进屋之前，把海报撕下来。
流岩第一次踏足菲语的出租屋，比想象中小很多，两个人走进来，都转不开身，不由得想起一句古诗，“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菲语急速跑到卧室，撕下海报，趁流岩没有跟上来，利落地撕得七零八碎，扔进垃圾桶里。
菲语在这边没有什么行李，一个24寸行李箱，一个整理箱，一套被褥。
二人分工明确，菲语负责拉行李箱，流岩负责整理箱和被褥，出发去教师公寓。
青年教师的公寓就是不一样，楼内设有电梯，十分方便。
流岩住在四楼，门锁已经落灰，看样子不常在这里住，屋内陈设简单，与普通单身公寓无异，一室一厅一卫，菲语看着很是羡慕，即使这是间低配的教师公寓，条件也比她的出租屋好多了，而且这里离硕士食堂很近，那边的餐价便宜，饭菜也好吃。
正畅想着，被哐当响声，拉回现实。
流岩把整理箱放到地上，没想到声音这么大，连忙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
菲语敷衍地回了句，“没事”，视线甚至没在他身上多停留两秒，继续参观着客厅。
客厅放置一个沙发，一个茶几，电视柜上面摞着一排专业书籍，挡住一大块电视屏幕，看来这个电视只是一个摆设。
卧室放置一张床，一个通屋顶的红铜色立式柜，床上只有一张床垫，没有被褥，不如客厅有人气。
房间虽小，不过，足够寄存行李。
“你放心在这住。”
“那你呢？你不住这里吗？”
“你希望我住这里吗？”流岩身体前倾，凝视着她的眼睛。
她躲闪开，“谁管你，爱住哪住哪。”
“那我就住这喽”，流岩无赖地坐到床上。
“你……”他真是越来越没皮没脸，“那你在这，我走，正好我爸想我了。”
“我们一起。”
“……”菲语越来越觉得流岩身上多了些许无赖气息。
可是，又不完全这样，他工作的时候，一本正经，一身正气，与此时调皮耍赖的他截然不同，莫非这个人是双重人格？
菲语懒得理他，走进卧室自顾自地收拾行李。
没多久听见外面有外人进入的声音，菲语的心砰砰直跳，唯恐被人发现，一个女子出现在一个青年教师的房间里，难免叫人想入非非。
菲语停止手上的动作，屏住气息，坐在床头，期待外面的人快点离开。
然而，惊魂未定，流岩又火上浇油，“菲语，出来一下，给你介绍个同事。”
菲语一头黑线，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礼貌地冲来者微笑一下。
“呦，流老师还会金屋藏娇呢？”
闻言，菲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样子那人比流岩的资历大很多，戴一副五边形眼镜，说话的时候，眼梢满含笑意。
“别胡说，她会害羞的。”
说完，菲语的脸颊很配合地红了半边。
“我的错，我的错，小妹妹你别害羞。”
那人伸出手，强迫症发作，想要取下菲语掉在肩头的头发丝，被流岩一把拉回来，“菲语，这是我对门的同事，老范。
二婚大龄壮年，现在新媳妇正怀着二胎。”
每个字眼，都在强调，他岁数大，已婚有孩子。
“你好，范大哥”，菲语礼貌地打招呼。
老范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拿年纪说事，罢了罢了，承蒙时光不弃，长了一张不老容颜，但岁数摆在这里，确实跟小年轻们没法比，他在流岩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是一个给学生擦屁股的小导员，流岩却已经是硕士导师了。
“小流难得回来，我们晚上去搓一顿。”
“你怎么这么爱发光发热呢？嫂子不是转到咱们学校了吗？怎么没见她？”
“呦，这时候嫌弃我是个电灯泡了，不是你缠着我吃饭的时候了，你嫂子出去培训了，两周后回来。”
“真是难为嫂子了，肚子里带着一个呢。”
“别闲操萝卜，淡操心了，管管你自己吧，你们这什么时候要娃呀？”
要娃？菲语心跳加速，果然出现在青年男教师的房间里，是个不明智之举。
思索之间，流岩揽过她的肩，柔和地答道：“我们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