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放下手中的橙汁，双手交叉，冷眼看着陈易：“你说你，在脚踏两条船之前，先看看自己的本事，这么快就被我抓到，也挺没面子的吧？”

　　陈易张了张嘴巴，表情似乎有些惊讶，却又说不出话来。

　　这听着哪像是失恋的口吻啊？好像白桦一点都不在意似的。

　　但夜晚似乎能看出。

　　白桦那一身傲骨。

　　已经粉碎了。

　　看着眼前的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白桦挥了挥手，道：“从此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我们互不相干，别再来找我，不然下次，我就是拿红酒泼你”

　　简单的，快速的，白桦就这样结束了她长达一年的恋情。

　　夜晚都还没看清那名男子脸上的表情，就看见白桦甩脸离开，重重的关上了咖啡厅的门，留下几个人，完全看不懂状况。

　　还是乔帘反应过来的快，急忙跟夜晚说：“快，快点追上去看看小桦”

　　她点了点头，急忙解开围裙，追着白桦离开了咖啡厅。

　　只见白桦上了公交车，夜晚也跟着上了公交车。

　　坐车坐了一个小时，她在南湖站下了车。

　　南湖接近南城的边缘，午后，人也不多。

　　白桦一个人走到了湖前的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她靠着树干，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夜晚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走到了她身旁，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明明还是八月份，但今天的天却不像平时那么炎热，连风都带着一丝凉意。阳光照在湖面上，泛出波光粼粼，湖边，有几只白鸽跳来跳去，让夜晚不禁心一暖。

　　“他对我很好”

　　冷不丁的，一旁的白桦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二十岁，第一次恋爱，充满了憧憬和幻想，就这样结束了。

　　“我在南大的开放日第一次遇到他，他给我当导游，带我走遍了整个南大。但那个时候我的眼里没有南大的教学楼和风景，只有他。他长得不好看，却对我温柔到了骨子里。结束的时候，我鼓起勇气向他要了联系方式。回家后，他的面孔久久不能够从我的脑海中散去。后来，去年夏天，我跟他告白了。

　　“我知道，我将要面临的是高三，是一个很重要的阶段，但是我还是没有放弃。我妈从小就跟我说，遇到了，就追，不然，就等着后悔。即使谈了恋爱，我的学习没有一点被影响到。反而，我更加的努力，只希望以后也能和他在一个大学里。

　　“从上个月开始，我就感到他有些不对劲。或许是女生的直觉，我感觉，我好像不是那个他总放在心上的人。但那个时候的我有些胆小，不敢去想一些可能性，不想让那些可能性来破坏我现在的幸福。我想，万一那些想法不是对的怎么办？我用尽全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终究是控制不住……”

　　那是夜晚第一次看白桦流眼泪。

　　她不像李青染那样，一哭就是号啕大哭，将心中的悲痛和伤心全部诠释出来。

　　她哭的很安静，就让眼泪一滴又一滴的往下掉，也没有睁开眼睛。

　　这点，倒是和自己有点像。

　　夜晚没有动，她明白，现在白桦需要的，不是一个能替她擦眼泪的安慰者，而是一个能够把耳朵借给她的聆听者。

　　既然那个男生真的有她说的那么好，那她是怎样可以对他说出那段话的？

　　夜晚想不通，人为什么要那么自私，明明已经有了，还想要更多。他明明已经有了白桦，为什么还要再找一个人？

　　人的心又没有那么大，装不了那么多人。

　　即使知道是这样，人还是这样做。

　　“现在想想，那些快乐的日子都好像梦一样……做完了，就醒了。也是，他怎么会满足？我就是一个高中生，没办法给他带来任何东西。他想要的，或许从来就不是我一个人而已。”

　　说完了，她擦干了眼泪，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看到湖面上的波光粼粼，又抬头，看向空中的飞鸟。

　　她说道：“就像小鸟一样，在一个地方呆了许久，终于发现那个地方不适合它。于是决定，重新起航。飞过好多地方，总会找到它的栖息之处”

　　说着，她嘴角弯弯的上扬，转头看向夜晚，轻声说道：“小晚，谢谢你”

　　生活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人去犹豫，去寡断，去跟一个没有把你放在心上的人纠缠不清。白桦理智的明白，自己已经没有继续跟陈易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他不将她放在心上，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果断有点过于成熟，成熟到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成熟到微微让夜晚有些心疼。

　　因为只有用力地关上上一扇门，下一扇，才会快快的打开。

　　夜晚才明白，白桦刚刚的那番话，不仅仅只是说给陈易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白桦想要告诉那个不懂事，那个懵懂的自己：是时候，该长大了。

　　……

　　回去后，不管乔帘怎么问夜晚，她都没说什么，只跟乔帘和李青衣说，白桦没事了。

　　晚上，夜晚刚刚洗完头，程让正好回到家里。

　　“哥”她边擦头发，边问道：“你饿不饿，我给你煮面？”

　　“你去吹头发，我自己煮”

　　夜晚没说话，将毛巾挂在脖子上，转身进了厨房给程让煮面。

　　他无奈的笑了笑，一边脱鞋子，一边大声说道：“谢谢笑笑”

　　他进屋换了个衣服，又处理了点文件，出来的时候，她刚好将一碗面放在饭桌上。

　　“好了，赶快去吹头发。就算是夏天，也不能让头发湿漉漉的，对身体不好”程让一边说着，一边在饭桌旁坐了下来。

　　夜晚摇摇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我想和你聊天”

　　他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惊讶，没有再让她去吹头发，反而说道：“好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以后，和艾老师会结婚吗？”

　　程让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没有马上回答，反倒是笑着反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夜晚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包括白桦和她男朋友的事情，告诉了程让。

　　说完后，换程让沉默了。

　　他甚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下巴轻靠在双手背上，眼神中多了一丝严峻。

　　想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又重新柔和下来，看向夜晚：“所以，你是担心，以后我和艾老师也会像小桦和她的男朋友一样分开？”

　　她脸上没有露出惊讶，对于程让每次都能够猜中她的心事这件事，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很直白的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白桦当初还跟陈易在一起的时候，也以为能够天长地久。

　　“咳”他笑出了声，“或许是因为我老了吧”

　　夜晚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傻丫头，哥哥已经不活在青春期了”他又说了句让夜晚不明不白的话，“这种感觉很难解释，但等你长大些，或许就能够明白了”

　　夜晚眼神黯淡了一下。

　　“而且，我并不觉得经历这件事对小桦来说是坏的”程让继续说道，“她只是发现了，那个她以为能够陪伴自己一生的人，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样，从而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不再继续将时间浪费在那个男人身上。现在卸下重担的她，可以重新起航，睁大眼睛去看周围那些真心待自己好的人，这样不是很好么？”

　　夜晚没有说不好。

　　她觉得，程让说的很有道理，但不知为什么，心中还是酸酸的，提不起劲来。

　　“你在担心什么？”程让柔声问道，显然是看出了夜晚脸上的担忧。

　　她抿了抿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道：“那所有在这个年纪遇到的人……都不是对的人吗？”

　　程让盯着夜晚看了许久，那个模样，仿佛要把她看透，显然明白了些什么。

　　半晌，他开口：“怎么，你遇到了？”

　　夜晚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吓了一大跳，眼神似乎有些躲闪，手指也有些不自然，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想问问”

　　程让也没有追问下去，说道：“当然不是说，这个年纪遇到的人就一定是不对的人。只不过，对的人太少了。”

　　她眼神黯淡了一下。

　　“所以”他接着说道，“如果遇上了，一定要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