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结束,又是一个周一。
整个早上都很愉快,上课很轻松,周舟、安喻、沈茹会跟我聊天,一起去灌水上厕所之类的。
路过3班门口的时候,安喻和周舟都会趴在窗台上,跟林唐、尤朗讲上几句。
我和黎勉没有讲话,都只是现在一旁。
本来一切顺顺利利,谁知道最后一节体育课,上课了还没有安静下来,打闹、聊天的都有。绕着操场跑步的时候纪律也不好,中途叫停,罚跑,女生八百米,男生一千米,最后十个继续罚。
这个学校的操场一圈200米,800米要跑4圈,1000米就是5圈。
想想都痛苦,而且刚刚已经跑了两圈了。
然后大家开始后悔,开始责怪那些讲话的人,开始争论自己没有讲话。但无论怎么样,都逃不过罚跑。
第一圈,我觉得还好,和周舟一起跑。
但第二圈开始,我和周舟都累了,渐渐落到队伍末尾。
第三圈,队伍基本上散开了,我和周舟处于末尾,都已经跑不动了。
第四圈,我不知道周舟怎么样,反正我是没有看到一点希望。只是觉得很累很累,每迈出一步都很艰难,像是我的最后一步。
跑到四分之一的时候,我问在我前面一米多的周舟:“要不我们别跑了吧?”
她看起来也很累:“不……不能放弃。”
平常确实没看出周舟是一个这么有毅力的人,那我也只好坚持。
被她的毅力所感染,我跑得快了一点点,但马上又慢了下来。
最后一百米,我也没有力气去冲。感觉很不舒服,想吐,头晕,腿软,要晕倒的感觉。
最后一百米怎么那么漫长、困难。
好不容易我才到了终点,沈茹过来接住我,把我扶到旁边,我马上就要坐下的时候她拉住我:“诶诶诶,别坐,走会吧。”
“我不行我站不住我要坐着。”我还是坐下了,因为是真的站不起来。
我和其他女生一起坐在一旁,男生已经准备出发了。
有的人一开始就遥遥领先,有的人后期发力后来居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黎勉。他体育很好,是我怎么也追不上的。
想起之前男生跑1000米的时候,他遥遥领先,跑过我的身边都带着风。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是怎么冲过终点的。
跑完后,他撩撩头发,和朋友们走在一起。
我坐在几米外的观众席,身旁的朋友跟我讲话,我却出神地盯着他。
他真的很优秀,他说跑完不累,这次比上次慢了很多。但是我因为体育不好而自卑的时候,他都会安慰我,甚至和我一起偷偷说体育老师坏话。
我居然有一点想他。
我八百米跑了最后一名,我现在很想吐,我的头也很难受,腿也不像自己的,我哪里都不舒服,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我的不开心。
要是黎勉在我身边就会不一样。
于是心里的情绪又多了一层,而且是最浓最厚的一层,最让我抵抗不了了一层。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心里就开始发酸。
我一边觉得我自信、自作多情一边这样想,一直到放学。今天放学我没有和周舟一起走,自己一个人走的。
平时我可以停下来欣赏的花啊云朵啊都没有那么好看的,都和我的心情一样灰蒙蒙的。
我太容易放大情绪了,一点点的负面情绪就会影响我很久。抗压能力太差太差了,但我做不了“情绪的主人”,情绪是我的主人。
我无时无刻被情绪操控着,负面情绪上头,我就没办法做自己,不停发脾气,对身边人发脾气,对自己发脾气。
我觉得这时候我就应该躲进房间大哭一场。
走着走着,我忽然想,要是我和万云是同一个遭遇,我也会变成她那样的人吧。没办法控制自己,每天疯了一般,以泪洗面。
路过家附近的树林,我忍不住停下。
树都不高,有很多分枝,树叶茂密,光线不太好。
但我想进去看看。
走进去,四处看了看,这里特别安静,除了蝉鸣,没有任何声音。适合一个人待着。
我喜欢这个地方。
有空的话,我可以来这里话上一幅画,或者捧一本书在这里看。
我看见前方有一处半圆形的突起,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上去坐坐。
我迈开脚步。
“别过去了。”
我被这突然想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
黎勉一手插在兜里,懒洋洋靠在一颗树上。
我不解:“为什么?”
他开口:“那是坟。”
乡下是没有墓园的,死去的人们星星点点长眠于山间,那些自己熟悉的地方。
我不想上去坐坐了。
应该尊重他们。
我不害怕他们,大概是因为我也算死过一回的人吧。
我看见黎勉神色复杂,没开口,盯了他许久。
他问:“你怎么不害怕?”
我不懂:“我应该害怕吗?”
“以前你决不会走进这种地方,听见这是坟就会怕得要死。”他太懂我了。
“我都以为我认错了。”
他可以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我,可他刚刚说他以为他认错了。
可是我不能告诉他这几年我经历了什么。
扯头发、拳打脚踢、辱骂……她还会拿相机拍我。
“你不是爱拍照片吗,那也来拍拍你现在这副样子吧,让大家都来看看,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背着一条人命啊!”
相机头黑乎乎的,像枪口。
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给自己拍过照。
“发什么呆?”他还是懒洋洋的样子,但我看见了他的担忧。
如果他知道了这些事,还会喜欢我吗?
“黎勉,我们出去吧。你带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