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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夕阳

那年和Ta 林叻叻 5360 2024-11-13 17:22

  青中实行的是全封闭管理,读书日在校住宿,周末可以回家。

  回家住的这天可谓是艰苦奋斗一周后的短暂美好时光,同学们每次回家,大有一辈子都不回校的气势。

  然而,周六下午至周日下午的日假,让告别时需要凄苦地说:明天见。

  但这点小事是不会影响到即将放假的同学们激动的心情的。

  开学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同学们的心就随之飘往远方,甚至已经计划好了晚上要吃什么,明天要去哪玩。

  林忆就是这样。

  她顺着鱼贯而出的人群离开考场,然后眼疾手快地抓起书包逆人流而上,在人流中不断地找寻。

  因为她和宋忘约好了。

  人流中走得艰难,幸好,他们撞见了彼此。

  宋忘及时牵住林忆的手,像小孩子得到礼物一般欢喜。

  “去南阿姨那?”林忆问。

  宋忘点头,问道:“考试怎么样?”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吧。”林忆笑道,“你呢?”

  “文化课该拿的都拿了,下星期考专业课。”

  “加油哦。”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校门口的公交车站。

  等待途中,两个人的话也没有停下来。

  “这星期过的怎么样?”宋忘问道。

  林忆立马换上苦大仇深的表情。“别提了。”新朋友相处一星期,安静如鸡的毛病改了,可变得笨手笨脚,每天说对不起的次数超过了说哈喽的次数。

  “不和你一个班了突然好不习惯,我每天都忙手忙脚的。”

  宋忘笑道:“高二了要学会照顾自己,我又不会陪你一辈子。”

  林忆有些恍神。

  “怎么不可能陪我一辈子?到时候我们上同一所大学,去同一个公司,一起工作到退休,不照样可以白头偕老呐?”

  “你在嘀咕什么?”宋忘哭笑不得,很想伸手揉揉她的头顶。

  “车来了车来了。”公车站的人瞬间沸腾,林忆牵着宋忘挤到队前,给了他一个眼色。

  “老规矩。”她甜甜一笑。

  嗯,宋忘知道她最喜欢这样。

  车门一开,林忆就冲了上去。先占了个好位置,又把书包啪地一下丢在了隔壁位置。

  宋忘和林忆前后脚上车,他刷完两下公交卡,回头便发现,没有位置了。

  因为用现金的人多,他们还比你快。

  当林忆和宋忘遇到这个问题时,林忆头疼地说,交给她吧,她来当这个占座恶人。

  宋忘斜背书包,穿过抓扶手的人,来到林忆身旁。

  林忆身型小巧。当她消失在人群之中时,宋忘总是会想,如果有一天她就这么消失在他眼前了呢?

  还好。林忆身旁的这个位置,从小到大都属于他,只属于宋忘。

  她把书包挪开,宋忘坐下,对她莞尔一笑。

  “睡吧。”宋忘拍拍自己的左肩。

  嘻嘻,林忆没有多言。她自然地靠在他肩上,面朝窗外。

  景象倒退,车水马龙,人车嘈杂,但她昏昏欲睡。

  林忆上车就困,坐下就睡。小时候宋忘天天嘲笑她,被林忆吓唬说,她上辈子法力高强,阎王爷打车送她转世。但她不小心睡过头了,然后这辈子就多了个上车就会睡的毛病。

  宋忘不禁歪头偏向林忆,默默地数站点。

  四季流转,年岁变更,他们一直是这样,一个强撑不睡守护她,一个撒谎只因贪恋他的肩膀。

  ⋯⋯

  他们住的地方叫白桂巷,离青中半个小时的车程。

  公车到站,宋忘叫醒了林忆,牵她下车。林忆还属于未开机状态,不停地喊饿。

  他们从公车站来到小街上时,已将近两点半。宋忘无奈地拖着这个人形挂件,安慰她说马上开饭。

  林忆拉长声音,有气无力道:“我要吃两碗馄炖——”然而她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在宋忘身上。

  宋忘欲哭无泪:“你倒是走啊,别拽着我。”

  一路上遇见许多熟人长辈,宋忘和林忆引得他们呵呵直笑。

  “你看你多丢人。”宋忘小声说道。

  林忆反过来笑他,因为离的很近,她的声音也不大,听起来有些暧昧。

  两人龟速前行,终于来到南阿姨馄炖店。

  这个点不是饭点,店里没有人。他们推门而入,门轻轻带响风铃,把厨房里的人唤出。

  南叔围着个花围裙出来,看见二人,马上就绽开了笑容。

  “你们两个今天这么晚啊?饿不饿?”

  “我要饿死了,我可以吃两碗。”林忆这个人形挂件终于从宋忘身上解除。

  宋忘如释重负,看着瘫在椅子上的林忆,他笑道:“堵车了,又走的慢。”

  “那你们坐一会,新包的馄炖马上就好。”南叔钻回厨房。

  宋忘才坐不住,趁南叔不在,他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林忆手肘架在桌子上,托着腮,问道:“哥,你累不累。”

  宋忘没有回答。

  林忆就一直凝视他,他走到哪,她的头就摆到哪。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宋忘忍不住问道。

  林忆嫣然一笑:“干什么?因为你好看呀。”

  “我哪里好看。”宋忘继续扫地。

  “哪里都好看!”林忆双手弯成望远镜形状,对准宋忘,说:“在我眼里,哥最好看了。”

  宋忘嘴角忍不住上扬,但还是假装一脸正经。

  “来啦,馄炖好了。”南叔端了香喷喷的馄炖出来,看见宋忘在扫地,马上把他的扫帚拿走。

  “快吃快吃,南叔没让你干活。”南叔把宋忘推到林忆面前的座位,说道:“你们吃,我继续包馄炖。”

  他们边吃,南叔就在旁与他们闲聊。

  不过基本是宋忘有问有答,林忆此刻满心满眼都是馄炖。

  聊着聊着,南叔一句话引起了林忆的注意。

  “对了,小忆。你们家对面那幢小洋楼被买下来了。”

  什么?林忆问:“什么时候?什么样的人?”

  “前些天,来了一个装修队,还拉来了好多新家具。”南叔啧啧道:“感觉是个有钱人。”

  “小忆,你不是成天嚷嚷着以后要嫁给住小洋楼的吗?”他呵呵地笑。

  “那都是小时候的玩笑了。”宋忘接得很快,也跟着笑。

  林忆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没有附和宋忘。

  那幢小洋楼很精致,在古旧与现代交织得不三不四的建筑群中,它如同遗世独立的佳人。

  从林忆出生在白桂巷起,这幢小洋楼的主人便离开了。主人的离开使小楼日渐荒败零落,却成为一个女孩的梦。

  从前是,现在仍然是。

  少女也爱做梦的。

  林忆只是笑笑,继续吃馄炖。

  ⋯⋯

  吃毕,他们留下来写作业。

  耀日西斜,阳光透过贴了窗花的玻璃门,在地上留下祝福的印记。

  忽然门被推开,沉寂的风铃转悲为喜。

  一个少年走进白桂巷的馄炖店。

  林忆不经意地抬头一瞥,浑身一僵。宋忘叫声南叔,转头一瞧,也是一愣。

  江行合上门,见到林忆与宋忘,同样呆了呆。

  “小伙子,你要吃什么?”南叔从厨房出来,看见江行身上的青中校服,又感觉到了三个人中淡淡的不知所措的气氛,开口笑道:“你们认识?同班同学?”

  宋忘首先答道:“和林忆同班,我也认识。”

  “嗯。我们认识。”江行简单答道。

  南叔为江行上了碗馄炖,像日常一样,与客人搭起话来:“小伙子,专门跑那么远这个点来吃馄炖吗?”

  “不远,家在附近。”

  听见这句话,林忆不禁竖起耳朵认真听他们的谈话。

  “在白桂巷吗?怎么看你面生。”

  江行点点头,补充道:“刚搬来。”

  南叔惊讶道:“你刚搬来?是不是住在小洋楼那?”

  “不清楚。”江行报了个门牌号,南叔叫道:“真的是!这么巧呢。”

  我勒个去,江行搬到小洋楼了??

  林忆从震惊到不知所措,没有注意到宋忘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南叔无意间瞥了眼宋忘,遂又笑道:“那以后我们就是邻里了,要吃馄炖就来找我南叔!”

  江行点头,笑着道谢。

  他余光不自觉地关注忘忆二人,宋忘依旧在安静地写作业,林忆似乎做题被卡住了,正在笨拙地转笔。

  他们也住在这吗?以后是不是可以天天见面?江行想,也许是一件好事。

  林忆不以为然,她某些不自然的举动引起了宋忘的注意。

  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林忆写了张纸条:我不想写作业了

  宋忘:想干嘛?

  林忆:当然是出去玩呀

  宋忘:你作业比我多,我都没写完

  林忆:没事,不难。我想出去玩嘛

  她把那个“嘛”字写得大大的,属于是变相撒娇吧。

  宋忘一下就被逗笑,惹得林忆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一个秀气的“好”字被递到林忆面前。

  平常都会被宋忘要求再写半小时,今天怎么答应的那么轻松?

  林忆才不管那么多,她无声地欢呼,赶紧跑去厨房跟南叔告别,收了书拉了宋忘就离开了馄炖店。

  宋忘心中竟也是愉悦的,与以往任何一种都不同。

  他笑道:“怎么今天这么着急?”

  “明知故问。”林忆娇嗔道。

  “我们去哪?”宋忘问道。

  林忆挽起他的手,笑嘻嘻地说:“不知道,随便啦。”

  就这么一直走,只要是你和我,哪里都是最美的风景。

  ⋯⋯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落在青石板上交错,让相伴许久的两人突增了几分不舍。

  忘忆二人虽然青梅竹马,但并不是邻居的关系。

  林忆住在七巷,宋忘住在八巷。每次分别,都是宋忘目送林忆拐入巷子,然后林忆偷偷跑回去探头,看着宋忘走入八巷。

  还从来没有被发现过呢。宋忘不知道,其实一直有个人在目送他回家。

  即将分别,宋忘温柔道:“明天见。”

  林忆也应道:“明天见。”

  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宋忘恍惚中,目光落在她地上长长的影子。

  直到影子也随主人进入巷子,宋忘才回神,放心地走回家。

  今天的夕阳怎么让人如此恍惚?

  林忆又拐回大巷子,看见宋忘回家了,才原路返回。

  走入巷子深处,靠近家门时,林忆看到了一个人。

  那幢小洋楼下,白桂树旁,少年静静地面朝夕阳站着,他的轮廓被夕阳打上一层薄薄的华光。

  是江行。

  林忆看得有些呆。

  这个人的身形很好看,高而不瘦,背部挺拔,颈部的线条流畅有力,整个人像一颗高山劲松。

  他站这里当模特吗?林忆回过神,小跑至家门口,匆匆开门。

  哦对了,林忆一脸黑线,想起了什么。上星期门锁坏了,这把锁是新的,她没钥匙。

  所以,她生无可恋地转过身,背靠在门上。

  江行转过半个身体,一半脸没入阴影中。

  江行首先打了个招呼。

  林忆灿灿地回应,想起下午他一来就急匆匆地拉了宋忘跑,林忆就有些不好意思,担心被他看出来。

  她先开口问:“你站在这里不进去干什么?”

  “没钥匙。”

  林忆扑哧一声笑出来,“所以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不久。你不也是没钥匙吗?”他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却有笑意。

  “也是,好丢人。”林忆低声道。

  沉默了一瞬。

  “你考试怎么样?”

  他们同时开口。

  嗯?林忆笑了,终于放松下来。“你先说,你这么厉害,应该很顺利吧?”

  江行道:“英语比较差,其他还可以。”

  “我呢是数学不行,能及格就好了。”

  又是一阵沉默。

  “你以后就住在这了吗?你家把小洋楼买下来了?”林忆忍不住问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不清楚,父母工作忙,先前也转了很多次学。”江行眼眸黯淡。

  “哦……以后就是邻居了。”

  “嗯。”

  总是转学,是不是没什么朋友?林忆突然有些伤感。

  “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和宋忘。”

  “谢谢。”我很开心,江行微笑。

  对了,那扇窗。林忆抬头仰望,发现那扇挂满常春藤的窗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小洋楼的那扇窗正对林忆的卧室窗,上面曾挂满了茂盛的常春藤,偶尔会吸引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很美。

  虽然有些失落,但记忆中的小洋楼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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