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狠下心完完全全地睁开了眼睛,此时的强光已经不会再刺痛我的双眼,于是我稍稍转了个头,想再一次看看这个我眷恋的地方,这个我守护的地方。
但当我转了个头,还未来得及回忆雾云境的一砖一瓦,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庞,是白玥诚吗,还是允泽天君的仙魂复生。
如果是白玥诚,他不是应该在人间吗,不对,他早就在我离开之前消失不见了,所以也有可能;如果是允泽天君的话,那我在哪里都有可能啊,所以是什么意思啊?
”师父,现在感觉怎么样?“那人的嘴唇一张一合,向我传递着简单的消息,但我脑子一时还转不过弯来,只觉得他的嘴巴小巧精致,没有什么唇纹,不会鲜红得过分,反而很自然得体。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从额头到下颌,一点一点瞬移往下,想借此找出一个我熟悉的部位,结果发现都很熟悉,只是一组合起来我又陷入了迷茫。
他刚才叫我什么来着?叫我师父?
我突然意识到他对我的称呼有些奇怪,记忆渐渐复苏,猛地想起来这声音好像已经呼唤我无数次了,好像在每一次我陷入困局的时候,它都会及时地响起,就像是被指引着来救赎我一般,轻柔却不失力量,富有情绪却不会让我觉得刺激突然。
所以,你是萧明珩,是我一直在找的萧明珩。
我感觉心口有些发堵,鼻尖也在微微泛酸,紧接着便清晰地察觉到我的脸颊变得湿润,而后就是他的指腹慢慢向我靠近,带着无限的温柔轻轻地拭去我的泪水,要不是因为我亲眼看着他的指腹向我靠近,我甚至无法利用触觉感知到他在为我擦去泪水。
我看着他的指腹又很快地收回,突然又觉得心中委屈难忍,索性任着眼泪更汹涌地挥洒出来,大概因为在获得与别人的肢体交流后,我的感官都一并复苏,
我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可以倾诉的人,我可以放大我哭泣的音量,告诉他其实我很害怕,其实在我与天君和书琴决战的时候我很害怕,我很孤单;
我怕死,我怕我肩负不起我的责任,我怕一个人归于虚无,再也见不到我想见的任何人,只是当时我还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那时的脑海中只有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拼命守护住雾云境,不能让他们的意图得逞,要与恶势力斗争到底,
所以只在自己痛到麻木的时候允许自己去想一想那些还没实现的心愿,那些还想要再见一面去好好告别的人。
“你是不是萧明珩,白玥诚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我就是想再确认一遍,想听他亲口告诉我,亲口回答我。
可能因为我在哭泣,所以一句话也说不利索甚至还带了点不易察觉撒娇的意味,白玥诚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又凑近我再听我呜咽了好几遍才明白我的想法,向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把我扶起来,让我靠在冰灵柩的内板处,又给我拿来一个软软的枕头枕在我身后,开始向我解释其来龙去脉。
听着他一会长话短说,一会又开始长篇大论,我又觉得有些困乏,但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于是就只能时不时点点头发出几句“嗯”来,伪装出一副很认真听讲理解的样子。
结果,可能因为我这动作实在是太敷衍了吧,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坐得离我近了些,眼睛扑闪着满满都是笑意,讲了一句“师父,你果然还是不习惯听那么冗长的文字,真好,师父,你还是这个样子,幸亏你回来了。”
我条件反射想要摸摸他的头发,安慰他说我一直都会在这里,我不会离开你的,
但马上又意识到我们之间确实有过离别,两次都是因为对方的不告而别、不留音讯,虽然也是一人一次,但我的那次似乎更狠心,于是我有些紧张,只是虚虚地把手放在他的发旋上,没敢走出下一步来。
他却忽然向上抬头,稳稳当当地碰到我的手心,而后自己左右晃了晃头,和我一起完成了这一次摸头的动作。
“温婳,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没再叫我师父,而是用着极为真挚的语气郑重地唤了我的姓名,一字一句,每个音调都着重强调,生怕我没听清漏掉哪个字符。
可能因为这句话是萧明珩讲出来的,我无条件地信任他,在确保了这个请求是合理且处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我犹豫着点了点头,虽然我还没有完全想象好这事情发生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于是我看着萧明珩的脸逐渐放大,放大到我再也看不见的地步,接着便是一双手交叠在我的背部,暖暖地,又有些发紧,好像要把我整个人都嵌入他的怀里,但我觉得莫名地舒心,莫名的有安全感,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最近距离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感受到对方的气味与体温,短暂地拥有他的一切,短暂地忘记周边的一切,只记得把自己紧拥在怀里的那个人。
原来这就是拥抱的力量,原来这就是久别重逢、劫后余生的拥抱,那么珍贵,又那么紧密,让人眷恋万分,让人不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