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语背着书包来到教室,刚刚坐下来,就收到了陈平送过来的芒果,说了一声谢谢,便趴在课桌上睡觉。
陈平看着她,不知所措。
她一身都是空的,像上次生病一样沉重,而这次还是一块巨石心病。
岳波轻轻地问了一句,“怎么样?”
“还好,太困了,我要睡觉。”小语不动弹地回了一句。
小语看上去十分的冷淡,不像平时那样热情,岳波反倒笑了一下,“起来补习吧,明天有考试。”
小语心里愣了一下,明天有考试?就她这个状态怎么应付。
她不想努力了,再努力也改变不了抛弃养父母罪恶滔天的事实,也改变不了自己被别人抛弃的命运。
收到了陈平的消息,夏东拔腿就跑到了高二5班的教室,“小语,我找你有点事。”
看见夏东,小语愣住了,这丫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她来上课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事,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了教室,随夏东来到楼梯转换的窗户边,“如果是说客,请免开尊口。”
“小语,爸妈从来没想抛弃你,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一直都在找你。”夏东开口就解释,“爸妈对你怎样,连我都吃醋,你好好斟酌一下。”
“我被抛弃了13年,这是事实。”小语低沉的语气中带着哭声。
“他们找了你十来年,这也是事实。”夏东对于父母这些年把心思花在一件没有希望的事情上而把他凉在一边一直耿耿于怀。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小语咬着牙关说完这句话,然后开步上楼,又转过身来,“我已回家,别来打扰我,不然我就消失,请你转告他们。”
“小语……”夏东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他的小妹是什么样的性格,他不是不知道。一家人之所以没有大动干戈地去把她从同学家找回来,就是太了解她的为人了。
“放心,我不会想不开。”小语补上一句,毫不犹豫地继续上楼,回了教室。
刚刚坐下来,小语就接到了班长的传话,她和岳波一起来到了梅子老师指定的篮球场上。
“说说为什么一起不来上课?”梅子老师直奔主题,等着两人解释。
小语抬头看了岳波一眼,而他刚好又看着她,不知道怎么说,就干脆等他先说。
哪知道这个闷声葫一个屁都没有。
“都不想说?”梅子可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你们谁先说?”
“我心情不好。”小语急忙之中坦白了,“我遇到了一点想不开的事,想着来上课也是徒劳,所以在家闷了两天。就这样。”
梅子这下心软了,温柔地问,“现在想通了吗?有些事闷声想不一定是好事,你可以找朋友或者老师说一说,也许我们能给你一点建议。”
“有些事是没办法告诉别人的,即便告诉了也没用。”小语低下头来看着地上,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子。
梅子老师本想再问一下,看到她低着头便打住了,盯着岳波问,“你呢?”
岳波拿不定主意,这次也不能拿因为母亲的事请假。
“你也心情不好?”梅子看着岳波问。
“身体出了点问题。我妈出远门了,不想让她着急,就没告诉她。”岳波用了一个最烂的请假理由。
“回教室吧。”梅子老师实在于心不忍再问他们。
梅子的理解与体贴,使得小语忍了三日的泪水,突然滑过憔悴的脸。
有人告诉她,落泪的时候看着天空,眼泪就下不来了,也不会让人看到。
岳波比小语高了一个头,轻而易举地看见她掉的眼泪,心急慌了:“不妨说出来。”
“你先回教室。”梅子对岳波示意。
“我可能很快离开学校。”小语带着哭声说出来。
“什么?”岳波的反应大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有这么严重吗?”
梅子心紧紧地看着小语,再次要求岳波先离开。
小语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快上课了,我也回教室。”
“去吧。”梅子深知这两个学生虽然性格迥异,但有一点很相像,只要他们不开口,再问都是徒劳。
在回教室的路上,岳波刻意的走得慢,犹豫了很久才开问,“你当真离开学校?”
“假的。”小语轻松的笑了笑,“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特别喜欢表演,有时的表演把我自己都骗了。”
岳波舒心的笑了,“咱们回教室吧,看这次的小考谁厉害。”
经过四班的时候,飞飞拦住:“夏小语,你这是什么意思?几天不上课,家里电话无人接听,消息全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是死是活,你总得捎一个信息吧?”
“不是万无一失地站在你面前。”小语兴致很低地说。
飞飞本想拧着她问候一下,却见老师进了教室:“等会儿找你算账。”
回到教室,小语扑在课桌上,始终提不起精神。
陈平看在心里干着急。
不管上课还是下课,小语一直趴在桌子上的姿势雷打不动。班上几个同学私底下议论纷纷。可能是她平时太用功,可能是她不被大家所了解。
李泽忍着没去找她,只偷偷地看过她几次,她这样的变化让他恐慌,她可从来不会怠慢学习的。
放学了,小语没有立马就走,而是趴着睡觉。她不愿回到那里,不愿见到他们,在她没有做好决定前,情愿浪在外面。
站在走廊上,等5班的学生走了只剩下几个,李泽终于抬脚走进了5班,坐在小语的前面位置上,“我们一起去吃饭?”
小语头也不抬起,毫无力气地回了一句:“抱歉,我不饿。”
“你哪里不舒服?”李泽焦急地问,“头疼?还是别的事?”
陈平本想开口说话,手机却响了,只好先出了教室接电话,没一分钟他折回来跟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就离开了。
“我们谈一谈。”李泽仍不放弃地说。
小语抬起头来,双手遮住印着几个手指印的脸庞,“有些事没办法说出来,即便说了也没用,所以你就不要再问了。”
李泽霸道地拉着她的手臂:“跟我走。”
“我自己走。”小语用力地掰开李泽的手。
两人从教室走到校门口,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到了两河口。
“小语,将来我们还会在一起吗?”李泽拉住小语的手臂问。
“阿泽。”小语转过身来,低头不敢看他,“我……我的情绪不太好,你不要离我太近,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像一个炸弹,把你炸得受伤。”
“你怎么炸我都行,不要不理我。”李泽看她那模样,心儿都碎了,“你不在的这几天里,我快发疯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说毕,小语面无表情地拿掉李泽的手。
“你看看你,让我如何不担心。”李泽心疼地理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你,你一句没事,我就能心安了吗?我喜欢你,不仅要你快乐一些,还要为你分担一切风雨。请不要拒绝我,我知道你对我也有……”
“……阿泽,我们……”小语打断了他,抬头望着河水中央,“我们不可能有未来,与其以后怀念,不如没有念想。”
“你为何没有信心?对我还是对你自己?”李泽犹如被针扎着一般,心里泛着一阵阵疼。
“命运。”小语收回视线,蹲在地上,手玩弄着沙子,“我们太渺小了,很多事情不由我们的意志为转移。”
“只要我们的心坚定,没什么能挡住我们。”李泽也蹲下来,握紧她的手臂,“让我陪着你度过一切难关,好不好?不要拒绝我,不要推开我。”
小语抿着嘴,眼泪齐刷刷地流下来,路过脸颊,流到嘴里和脖子里。强忍的眼泪,顿时没完没了地泛滥起来。
李泽用颤抖的手为她拭泪,最后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怀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小语没有反抗,没有拒绝,甚至享受着这一份温存的体贴。
仿佛她的世界突然开朗了,除了父母和哥哥,原来还会有人占据她的小心脏。
她在心里说:阿泽,我们会有未来吗?没有哪个男生能抗拒漂亮的女生,你终将还是会离我而去的吧。只是,眼前,你在,我便贪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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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回到家里,岳波看见了老岳和王女士,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要老岳不回那个家,这个女人就会经常上门闹事,老岳也是被这种人吵怕了。
这样纠缠不清的女人,大概很多男人都会避而远之吧,而这个女人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把一切问题归咎在别人的身上。
对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争吵不休,岳波厌倦了。
“老岳,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我想要有一个健康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岳波终于开口说话。
“你……”老岳欲言又止,看着邓秋叶,犹豫了一下问,“你也这么想?”
邓秋叶没有说话。
“该合或该分,也该有一个了断……”
还没等岳波说完,王顾疯笑一声,“真幼稚!这婚离了十几年都没有一个结果,想现在了断,做春秋大梦吧。”
“你要多少?”老岳低沉着问。
“钱?再多的钱也补救不了我心里的仇恨。”王顾咬牙切齿,“让你们双宿双飞,我心思那么好吗?”
邓秋叶看着儿子,给儿子带来了17年的噩梦,就拿余下的后半生来偿还,“我退出。”
“秋叶,你。”老岳失望地看着邓秋叶。
“孩子是无辜的,我们算过了一大半的人生,可两个孩子的人生才开始。罪人,难道做一辈子吗?”邓秋叶哭着不能自已。
“我的人生毁了,谁也别想要人生。”王顾两眼一瞪,“我这辈子不会放过你。”
“王顾,我受够了你。”老岳嘶吼一声。
破门而入,岳明气呼呼地冲进来,手指着老岳吼叫,“再吼一声试试。”
王顾拉着儿子:“明儿,你怎么来了?”
“你!”老岳要动手。
邓秋叶抓住老岳的手,整个人像松垮了一样,“都过成什么样儿了?”
“当初你破坏别人的家庭时,就该料到会过上不成人形的日子。”岳明从小受母亲的影响,对这对母子恨在骨子里,只是也极度可憎这样的生活。
“够了,我们与他断绝关系,剩下的事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岳明直瞪岳波:“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宣判这场游戏的结束?”
“因为我是当事人。”岳波丝毫不输气势的回应过去。
“做梦,游戏开始了,就由不得你们喊停就停。”
要看两兄弟就要动手了,邓秋叶赶紧拉着儿子,王顾也拉着儿子。
“走吧。”老岳哀叹一声,拉着王顾走,王顾拉着儿子。
听到他们的声响,一路跟随过来的李莉撤到楼道里,原来岳明和岳波是同父异母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