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周骅僵坐在椅子上看着虞云，没说话。
虞云继续吃了两口东西，最后实在是没有胃口，硬塞也塞不下去了才停下，她喝了口水轻声道：“我今天就是想好好吃一顿饭不想说太多。”
周骅木愣愣的坐着，说实话，这是这么久以来虞云第一次，或者说，这是打从认识以来虞云第一次用这么疲惫的语气跟他说话，好像他做了什么很过分不可原谅的事一样。
可他只不过是想解释一下而已……啊。
虞云胸膛剧烈起伏两下之后被她自己努力压下去，她想着刚才周骅说话时候表情，想着前天的事，想着她在海边啃着三明治等他的时候他却在陪着别人，整个人情绪都有点不受控制。
“周骅。”虞云轻轻笑了两声，她没看对面的人，看着自己碗里吃剩下的残羹剩饭，“你对我解释这些干什么呢，反正我们都知道，即使你不解释我也会跟在你屁股后面跑。”
“浪费那功夫解释什么，反正，我也不怎么想听你的解释。”
周骅看着前面专心看碗的虞云，“你不吃了？吃完了的话要不我们就……”
“周骅。”
周骅瞬间就闭了嘴。
他闭上嘴，但虞云没说话，等了一会儿，他自己就开口了，“今天我真的只是想单纯的解释一下而已，我没想到提起这个会让你反应这么大，如果你感觉很不舒服的话——”周骅说：“那我为我的所作所为道歉，对不起。”
周骅说完‘对不起’这三个字之后眼眶有些发热，这让他下意识偏头看向其他地方。
虞云看着周骅侧开的脸，周骅很好看这是虞云一直都知道的。以前初中的时候周骅更偏向唇红齿白的那种，而现在上了高中，十八岁，是个正当年龄的青年了。
五官在长开，眉眼在深邃，双眼皮褶皱也越来越深，侧面线条流畅的到像是有人用最精准的尺子量着一笔笔画出来的，英气和俊气结合的恰到好处。
这是一个注定优秀，注定不同于他人的人。
追求他的人很多，不缺她一个。
虞云忽然就鬼使神差的，手撑着桌子把手伸过去，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然而还不等她做什么，周骅忽然仰身避开她的手，声音很急促，带着明显的质问，“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虞云看着他对自己的触碰避如蛇蝎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就是想知道……是什么感觉而已，现在我知道了。”
周骅僵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胸膛起伏的厉害，被略微长一点的头发挡住的耳朵尖烧红的厉害。
虞云见他还是那个后仰着防备自己的姿势，笑了一下，“你坐好，我不碰你就是了。”
周骅尴尬的坐好，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眼睛往四处看就是不往对面看。
虞云笑了一下，“我约你这么多次，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周骅闷不吭声。
虞云：“我喜欢你，刚转学过来没几天就喜欢你了。”
“咳咳咳咳”周骅偏头捂着嘴咳嗽，闷声闷气的，“不好意思。”
“我本来没打算这么早说出来的。”虞云颇为自嘲的笑了一声，“不过好像我不说的话，你就打算一直装不知道，看不懂，不明白，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说了好。”
“虞云……”周骅神色颇为尴尬，他耳朵都红透了，烧的厉害，强做镇定，“我之前真……”
“真的不知道？没察觉到？没关系。”虞云说：“那现在你知道了。”
周骅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脑袋空白了那么几秒才找到他目前觉得最好的台词，“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怎么样。”也许是扒下了她一直披着的衣服，她努力维持的自尊，她所有一切都没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这一刻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我以前也想着做朋友默默陪伴你挺好的。”
“所以我加入你的篮球队。”
“所以我接近你，哪怕被那么多人敌对。”
“所以……算了，说这些干什么。”
虞云看着周骅，但周骅不愿意看她，她继续着自己的话，“但我发现身为朋友这个身份的所有者，我并不合格。我会嫉妒，会贪婪，会有欲望。”
周骅没忍住又咳嗽了一声，这回他是确确实实的脸红了。
这个……虞云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文文雅雅的……怎么一说话这么……猛啊……真的是……
虞云说：“而且暗恋是对我的不负责任。”
“任何一个人的时间都很珍贵，我不想就这么什么都不说做个无私的圣人，我是普通人，我也有私欲。”
“我不想我的时间浪费在一次次牵肠挂肚，一次次看你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然后我只能祝福，没意思，周骅。”
周骅：“我没跟别的女孩儿……在一起啊，你知道。”
“我不知道。”虞云缓缓站起来，周骅仰头看着她，她说：“之后我会继续追求你，一直到……你有喜欢的人为止。今天谢谢你的午餐，我该午睡了。”
虞云对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她走的快，所以脸红到爆的周骅也就没看到她飞快落下来的两滴温热的泪，转瞬即逝，不留痕迹。
其实还有一句话虞云没说。
之前虞云脑子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所以在周骅说出只想做朋友的时候她也对他前所未有的失望。
不过她没把失望说出来，她不想去做任何一点有可能伤害到他的事情。
在她表白之后还说出想继续做朋友这种话很明显没有替她考虑过，没有想过她站在朋友的位置上看着他，这么近的距离，但她却连一点点可能都没有是多可笑。
多难堪。
他只为了自己舒适，因为不想失去一个朋友，所以说了那种话。
可以理解，没什么好责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