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隋至清,科举制度延续了1300多年。都说“十年寒窗苦读“,在这1300多年间,有多少文人为了“一举成名,入朝为官“悬梁刺股,挑灯夜读。古时,“万般皆下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深入人心,甚至许多人都坚信,但凡能在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的,一定是满腹诗书,品德高尚的才子。
《儒林外史》所呈现出来的“文人“,却是迥然不同。
吴敬梓的笔风质朴简单,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感情深刻,主旨鲜明--对封建科举制度的批判。他笔下的人有些也许只出现了几回,但个性突出,令人印象深刻。
我觉得最为讽刺的,是匡超人。
“忽见茶室傍边添了一张小桌子,一个少年坐着拆字,那少年虽则瘦小,却还有些精神,却又古怪,面前摆着字盘笔砚,手里却拿着一本书看......见他戴顶破帽,身穿一件单布衣服,甚是蓝缕“这是文中匡超人初次出场时的描写,当时他流落在外,受马二相助才能回家。字里行间以及他回家之后卖菜,孝敬父母,挑灯夜读,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质朴,热衷于学习的好少年。许是他的才华他的孝顺,在潘保正的推荐下,知县助他进了学。
改变似乎是从这时开始。他考上秀才后,受一群斗方名士的“培养”,以名士自居,以此作为追名逐利的手段。与潘三狼狈为奸,助纣为虐,又经潘三介绍娶了郑老爹的女儿。潘三东窗事发后被捕入狱,匡超人当即收拾行李进京赶考。在京城,又因担心恩师李给谏瞧不起自己的岳父便欺瞒自己已娶亲的事实,借此竟再娶李给谏的外甥女!“自此,珠围翠绕,宴尔新婚,享了几个月的天福......匡超人没奈何,含着一包眼泪,只得别过了辛小姐。“他可还记得他在乡下娶的发妻!回省探亲,对于发妻之死装模作样的掉眼泪,内心却庆幸于此,又竟以当官不能与犯事之人为伍的理由拒绝探视未将他供出的潘三。回京路上,他竟以“理法有余,才气不足“批判他的恩人马纯上!若没有马二的相助,他连家都回不了,又何谈后来的受人相助考中秀才一举跨入读书人的行列!即使马二的文笔真的如他所说,他也不能这般做。更何况他还只是从那些自称“名士“的狐朋狗友处听说,他可能连见都没见过马二的文章!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后来官居高位,一生得意,应了那“匡超人高兴长安道“。
多么的不公啊!但在那个科举当道的时代,这样的衣冠禽兽比比皆是,他们空有学识道德败坏虚荣好面子。儒林即儒雅之林,泛指儒生,读书人,本应该是学识渊博品德高尚的人的统说,可像匡超人那样的斯文败类却可以在这样一个群体中混的风生水起!
也许,我从一开始便理解错了。古代官场上,阳奉阴违,攀附权贵,懂得见风使舵才能有所成就,这是大流。自明朝读书人拼了命的考取功名,学习八股文,从而固步自封自己的思想。这就是吴敬梓批判的科举。这样选拔出来的人才,不一定有大能力,八股文结构固定没有大新意,考生只需按照题目的字义敷衍成文。
想一想,若是将那时的一位科举状元拿到现在,他还能有如此好的成绩吗?读书,读圣贤书,读书养性,而匡超人却越读越不堪,中了举地位提升后性情大变,从质朴孝顺变得两面三刀,自私自利,忘恩负义。孟子说: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匡超人不是真的贤者,也许他曾经良善,但在繁世的灯红酒绿中,在科举后富贵生活的诱惑下,他还是迷失了自我,甘于堕落。
在吴敬梓的眼中,清朝科举制度下的“儒林“里便是是像匡超人,严贡生这样表里不一可憎可恶的人,或是像周进,范进这样一生被科举毒害老年才“混出头“的可怜人。《儒林外史》中官场上遇难则独善其身的人多之又多,能维持本心不畏强权的少之又少。
维持本心,不因功名利禄而失去原本的自己,这是匡超人告诉我的;面对不合理的制度或事我们要敢于反抗,坚持自我,这是吴敬梓告诉我的,也是他在那个时代背景下最大的希冀。
凡事要看个透彻,才不会被表面的美好迷惑--就像我曾经对“儒林“的单一看法一样。也正是想要了解,我才会去“问“吴敬梓,才会看到如此与众不同的“儒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