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语自我平静了很久，最终还是顺着自己的心，偏头看着方默尧。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他变得话不多了，或许是他更成熟了。他的温柔没变，或许是他的爱意只增不减。

　　“看够了就别生气了。”方默尧的声音传来。

　　安语回过神来急忙别过头。

　　“生……生什么气。”她没否认在看他。

　　“没生气就好。”方默尧勾唇。

　　安语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笑意，转头，目光不自觉落在方默尧的耳钉上。

　　“是我妈……”方默尧好似整理好了情绪，“当初让我回公司学习，就没再上大学了……”

　　言简意赅。语气里没有多余的情绪，甚至他几乎微笑着说出来。

　　安语愣住了，在消化他这句话。

　　原来他指的是这件事。

　　“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多想，也不想把其他的情绪带给你……”方默尧这时候说的话语气里已经克制不住了些许的脆弱。

　　这份他一直藏着，不愿意暴露给任何人的脆弱。

　　安语很清楚方默尧所说的“其他的情绪”指的是什么。

　　他只是不想把坏情绪带给她。

　　安语想到这已经别开脸，泪水很快就砸了下来。

　　不仅是因为他的话让她动容，更是因为他所经历的。

　　他总是不把自己放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虽然安语不清楚大学对于方默尧来说意味着什么，是未来出国留学的平台，亦或是实现自己梦想的关键一步。

　　可是安语知道方默尧一定不那么想回公司，因为她听刘微微说过方丽芸当初逼他的一些事情，给他的压力。

　　安语更深有体会当年方丽芸是怎么逼她跟方默尧分开的。

　　安语甚至不敢想对她这样的方丽芸，是怎么对方默尧的。

　　从小到大，没有谁给过安语什么压力，学习亦或是生活中的，因为根本没人管她。

　　张阿姨的关心也算不上压力。

　　她只是在循着自己认为对的方向走着，艰难而迷茫。

　　可是方默尧不一样，方丽芸给他安排好了路，指着她想让方默尧走的方向，可是那不是方默尧想走的。

　　车里静悄悄，被不同的心思填满了。

　　方默尧开到学校旁边，停稳了车。

　　安语见车停稳了，抹了把脸就要开门下车。

　　方默尧一把拉回了她。

　　安语在被力道拽得坐回座位上，红着眼看着方默尧。

　　方默尧握着安语的胳膊，在看见安语哭花的脸的时候心都要碎了。

　　“怎么哭了……”方默尧哑着声音，松开手抹去安语的眼泪。

　　安语咬着嘴唇，低下了头，泪水不停地掉。

　　方默尧为她擦着泪水，又顺势抚摸她的头发，凑得更近了些，俯身看着安语的脸，目光中全是心疼：“不哭了，好不好？”

　　语气轻柔，哄着安语。

　　这么多年，他对于安语的温柔从来没变过。

　　安语微微抬头，对上方默尧的目光。

　　这次没有躲闪，没有犹豫。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安语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问道。

　　方默尧强颜欢笑，像是不想让安语察觉什么，带着些开玩笑的语气：“没有你我怎么过得好。”

　　安语眉头紧皱着，哭得更凶了。

　　得到这样准确的答复是安语最希望的，她要确切知道方默尧对她的感情才能明确下一步应该往哪里走。

　　可是她不想听到方默尧过得不好。

　　方默尧慌张地拿了几张卫生纸，仔细地给安语擦脸。

　　“看到你一切都不是问题了。”方默尧小声念叨着。

　　安语睫毛微颤，耳边回荡着方默尧的声音。她又慌张接过了方默尧手里的纸，盯着方默尧，又移开目光。

　　方默尧放下纸，轻轻抚摸安语的头发，像在触碰一个易碎艺术品一般。

　　安语感受到方默尧的温度，又迎上他的目光。

　　他看她的眼睛里总是温柔如水，像装了光进去一般，眼里的光芒就要溢出来。

　　安语抬手盖住了方默尧的手，轻轻捏着。

　　“方默尧……”安语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想爱你，我还有机会吗……”

　　方默尧眼眸闪烁，愣住了。

　　片刻后，他嘴角勾起了弧度，眸子里尽是炽热。

　　他的吻落得毫无征兆，狠狠攀上安语的嘴唇。

　　安语顷刻间泪水决堤，缓缓闭上了眼睛。

　　每滴泪落在方默尧脸上，都滚烫鲜活。

　　方默尧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力度带着几近失控的颤抖。

　　但最后他却只敢轻轻扫过她的唇瓣，牙齿轻磨她的嘴唇，带着克制的思念。

　　安语察觉到痛意，伸手揽住方默尧的脖颈，抓住了他后颈的碎发。

　　深深的想念在此刻土崩瓦解，暧昧气息在呼吸间反复拉锯。

　　安语被迫仰起脖颈换气，方默尧停了下来，望向安语的眸子里满是怜惜。

　　“想我吗……”方默尧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语眼眸中波光潋滟，如水一般。

　　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抬头吻上了方默尧，双手攀上他的脖子，挤出一句：“好想好想……”

　　方默尧的理智瞬时溃散，像是要把安语揉进骨子里一般。

　　破碎的呜咽声在车厢里炸开，后视镜里是两人纠缠的身影。

　　所有的感受在此刻如此真实，在漫天红光的照影下铺开，看得清晰。

　　破镜不能重圆，可是他们的心从未离开过。

　　傍晚，安语回到宿舍，想着今天的事情，还是给唐悦然报备了一下。

　　“糖糖，你猜我今天干嘛了。”

　　唐悦然在赵云临家里正跟他对峙着，听到消息提示音本来都不想管的，看到是安语还是捞起手机，瞟了一眼沙发上漫不经心的赵云临，给安语回复道：“干嘛了？”

　　安语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用语句说出来。

　　安语想了一会儿，组织着语言。

　　唐悦然知道今天不会聊出个结果了，也就没在赵云临家里再待下去，瞪了一眼赵云临，摔门就往楼下走，边走边给安语打电话。

　　“怎么不说话了，到底干嘛了？”她尽量克制着自己委屈的情绪

　　安语没什么察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了想，扭捏着：“我们好像和好了。”

　　电话那头愣了愣，淡淡道：“真的吗？那挺好的，什么时候的事？”

　　安语笑的合不拢嘴：“就今天下午嘛……”

　　唐悦然下了电梯靠在墙壁上：“怎么和好的？”

　　安语眼眸中的爱意藏不住：“就我不是去参加文学活动吗，他送我回家，然后在车上，就……”

　　安语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那几个字让她难以启齿。

　　她脸颊滚烫：“就亲了……”

　　唐悦然真心替安语感到开心：“行，你们和好就好，也不枉费我们这么久的关照……”

　　说道“我们”这两个字，唐悦然还是恍惚了一下。

　　安语听到唐悦然的话，有点困惑：“关照？关照谁？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