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是数学，徐晶在上面坐着，班里十分安静，连细小的翻书都能听得到。
校园内的路灯已经亮了，灯把黑夜烫成了一个圈。
陈瑾言拿着笔戳了下唐舟的胳膊，她转过头来，二人的视线默默地碰上。
唐舟用气音在说：“怎么了？”
“下了晚自习，我要去你家。”陈瑾言说得轻松。
唐舟蹙起眉，就像是听错了这句话，“什么？”
陈瑾言稍稍抬起了下巴，睨着她简单明了地回答：“我要去你家。”
唐舟静默地看着他，没思考了两秒，询问道：“拿你的鞋？”
陈瑾言颔首。
唐舟：“……”
“不用你来，我明天一定会给你带过来的。”唐舟把头转回去，直接了当拒绝了。
陈瑾言得理不饶人，“我明天就要穿，怎么你要让你言哥光着脚来啊？”
闻言，唐舟轻笑了下，打趣道：“倒是也可以。”
“我家里还有人呢，你来再闹个误会。”唐舟接着说。
陈瑾言扬起眉尾，勾起唇角，明眸皓齿，“闹什么误会？”
他凑近笑着继续说：“我和你找对象啊？”
他这样的笑容和他那双冷淡的眸色一点也不搭配。
二人靠的很近，唐舟和他对着眼。
那双眼，她看不透，像遥远的寒川一样冰冷，但在和她对视的时候却又像远古的烈火一般灼热。
似乎有着说不尽道不清的故事，狠戾且冷淡。
和陈辞一样的冷淡。
陈瑾言盯着她，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唐舟一把推开他，陈瑾言一下子撞上了墙。
“离我远点。”唐舟压着嗓音说。
“我去，你劲儿还挺大。”陈瑾言边说边坐直身体。
唐舟把头转过去，她没发觉自己滚烫的脸是因为陈瑾言红的。
唐舟咽了咽口水。
……
下了晚自习，外面的路是湿的，天气是冷的，校服很保暖，她把拉链拉好，帽子也扣到了头上的，就露出脸来。
她背着书包出了校门，校门口人很多，她看见了一个买烤红薯的店面，好多人在哪里进进出出。
烤红薯，她想吃。
于是她一路小跑过去，里面有好多八中的学生，她排着队买了一个不大的烤红薯，有点烫放在手里暖烘烘的。
她出去低下头闻了闻，烤红薯的焦香味穿入她的鼻腔。
唐舟抬起头来。
陈瑾言笔挺地站在街边，狭长的眼睛淡漠地盯着嘈杂的人群，似乎所有都能揉碎在他的眼波里。
下垂的睫毛为眼睑挡着人造光，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眼神看着狠戾又毒辣，臂上的青筋毫不放松，指间的烟，安静地燃烧着。
皮肤白的能发光。
唐舟站在远处一眼就能看见他，太过于吸睛。
下一刻，陈瑾言也注意到了她，目光直直看过来，人也走了过来，还顺便把指间的烟掐断。
“唐同学还不走？”陈瑾言问。
唐舟看了他一眼，从他旁边走过，同时放下一句：
“与你何干？”
陈瑾言笑了，跟在她的后面：“与我何干？”
“除了我爸，还从未有人和我这么说话。”
闻言，唐舟笑了，别过头：“看来好多人都惧怕言哥你么。”
她又打趣道：“看来我很特殊么。”
陈瑾言加快脚步跟上了她，和她并肩。
他说得认真：
“你是很特殊。”
她听得随意：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
去了公交站，好多学生在那儿等公交，唐舟手里还把着烤红薯。
陈瑾言瞥过，目光留在她的脸上，“唐同学，分我一半。”
唐舟抬起眼瞅他，“行是行，但是它很烫。”
陈瑾言靠近她，抬起手隔着塑料袋掰下来一小半，唐舟看着他的动作。
看着一个完整的红薯被分成了两半。
他说：“烤红薯就是要和朋友分享着来吃。”
陈瑾言拿走了外面的塑料袋，把有纸袋包着的那一边留给了她。
他低下头咬了一口，她跟随着他的动作也咬了一口。
真的很好吃。
唐舟连续咬了第二口。
“唐舟。”他这一次叫了她的全名。
她很少听到，有点意外，抬起头来看他。
唐舟问：“怎么了？”
“你以前在哪儿上学。”陈瑾言垂下睫毛。
风吹着她的眼球有点干，她眨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气。
她没有说出详细的地址，囫囵地回答了一句：“凉城。”
“你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吧。”唐舟把身体站的直直的，抬头看他，用着平淡的语调说。
陈瑾言慢慢俯下身，“知道。”
他说得毫不违心。
他靠的很近，让唐舟的呼吸都紧促了不少，呼吸之间都是他的檀木香，风在刮，她手里的烤红薯似乎也不再烫了。
和他们一起等公交的学生时不时往这边投来目光，陈瑾言毫不在意。
此刻，仅在这个站台上，他们成了主角。
静默了两秒，唐舟往后稍退，和他隔开了些距离。
她吞咽了几口口水，拿起红薯往嘴里送，在公交车来的时候，唐舟刚好吃完。
他侧头看着唐舟，见她吃完，直接抬手拿过扔掉了包装袋。
陈瑾言倒挺自觉。
公交车里人多，已经没有了位置，她和他站着。
今天的人明显比昨天的要多，很拥挤，唐舟站在陈瑾言前面，每当她转头看向别处的时候，她的发丝总会轻轻扫过他的下巴。
唐舟感觉不到。
在到了陈瑾言家小区的时候，唐舟下意识地别过头去看，此时车上下了一波人，又上来了一波人。
错综交杂。
她被迫往后退了几步，回头的时候，她没有看到陈瑾言的身影。
公交车启动了，她扶好栏杆，方正视线，没再多想。
过了几分钟，广播里响起：“xx站到了，该下车的乘客请携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
接着是一段英文版的。
唐舟跟着人流下，下了公家车就往林兴苑的方向走。
天黑透了，就像在天上撒了些墨水一般。
路上人来人往，她抬起手把校服的拉链拉了拉，高马尾在她行走之间飘动着，光洁的额头受着冷风的吹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