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林起全身剧烈颤抖，猛地从走马灯中挣脱而出：

　　李大贵在被孙九四杀死之前，还和对方有过其他的交谈？

　　林起一时间思绪全乱，面色也开始有些发白。

　　“怎么了？”

　　杜若三两步凑上前来，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和一把草药：“失控症状吗？”

　　“我没事...不是失控症状。”林起惨笑着摆摆手：

　　“发现了一些事情，这里不方便说，我们回马车再聊。”

　　犹疑之间，几名墨卫鱼贯而出，只留下房屋之中一脸茫然，泪迹尚未全干的中年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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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吧，你看到了什么？”

　　几人重回马车上后，杜若才终于压制不住心中好奇，发问出声。

　　“李大贵，好像是主动选择被杀的......”

　　林起整理了一下思路，将走马灯中所见全部告知了身边几位同僚。

　　“奶奶的，什么七拐八绕的，整得老子脑壳都要烧了......”

　　李封绝望地按住太阳穴，迅速放弃了思考，躺回车厢的座椅之上：

　　“你们也知道的，论打架我最擅长，可要说是琢磨这些弯弯绕，咱老李可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李封说话之间，声音竟越来越模糊，随后居然在几个呼吸间悠悠睡了过去。

　　“这个李疯子，心可真是够大的，居然说睡就睡着了。”

　　杜若微微一笑，调侃一句：“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他。”

　　女墨卫眨了眨紫色的眸子，随后开始尝试分析道：

　　“所以，是李大贵嘱咐孙九四杀死了自己？可为何孙九四能甘心替李大贵背这么个锅，伏法认罪？”

　　杜若挑了挑眉毛，继续补充道：

　　“孙九四在徐沟县衙的大牢里，可是一个字也没说。”

　　“死刑吗？”林起惊讶地问道。

　　“没错，秋后问斩。”杜若点点头：

　　“用自己的命去帮别人‘自杀’，怎么想也不合理吧？”

　　“也就是说，这一连串的‘买凶杀人’案件另有隐情。”林起眉间微蹙：

　　“看来咱们要去牢里见见这位孙九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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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沟县大牢中，专门安排出的刑房内。

　　林起和杜若二人坐在桌边，看向对面这位面容狰狞的“杀人凶手”。

　　“二位官爷是来给我定刑期的吗？”

　　孙九四说话间晃了晃手中的镣铐，发出一阵金属碰撞声响。

　　定刑？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进了死牢？林起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他并未直接回答孙九四的问题。

　　在审讯犯人的过程中，最忌讳被犯人牵着鼻子走。

　　“你为什么要杀害李大贵？”林起直接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

　　“那天老子跟他闹了点矛盾，推搡之间给了他一锄头，谁知道他就死了。”

　　孙九四轻哼一声，而后却不自然地将眼神看向一旁。

　　不用杜若动用能力辨别，就连林起都能看出，孙九四明显是在说谎。

　　但不知为何，徐沟县衙却将这么明显的冤假错案随意定为铁案，也并未将定刑结果告知孙九四。

　　“李大贵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能让你搭上自己性命去帮他？”

　　林起不再与这位老油子虚与委蛇，而是直指问题的核心。

　　“官爷你说什么呢，我都说了是无心之失......”

　　孙九四撇了撇嘴，而后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腾地想要站起身来，连带着捆绑全身的镣铐一阵巨响。

　　这一举动，让本来正在记录的杜若直接将腰中的火铳拔了出来：

　　“孙九四，你要干什么？！”

　　“什么...搭上性命？”孙九四在火铳的威胁下重重地坐回凳子上，之前脸上挂着的桀骜神色转眼便消失不见：

　　“官爷，小人胆子小，您可别跟我开玩笑啊。”

　　孙九四脸色如同吞了个苦瓜一样扭曲，强打着笑意说道：

　　“我这是无心伤人啊，还是自己主动投案的！

　　对了，府衙上下我也都打点过了，赔偿家人也好，流放也好，怎么也轮不上死刑啊？！”

　　“你自己看。”林起将批了红的案卷直接丢到孙九四面前。

　　这位中年地痞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将案卷抢过。

　　他不认几个大字，但却识得自己姓名中的“九四”二字，以及案卷上那个朱笔所画的红勾。

　　真是死刑......孙九四像个瘫软的麻袋一样，面色灰败地坐回凳子上，一脸绝望。

　　而后，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如同公鸡打鸣般直起身子，目光死死盯着林起二人，眼中全是求生之意：

　　“官爷，如果我现在说实话，这案子是不是就能重新改判？我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取决于你的供词。”林起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衡量：

　　如果对方真是受到李大贵拜托而杀人，那根据周朝律法的相关条例，确实可以得到从轻量刑。

　　然而，孙九四却道出了一份完全出乎林起意料之外的全新供词。

　　“想杀李大贵的，真是田有德。”

　　这位地痞全身无力，垂头丧气地说道。

　　“田有德？地主家的管家田有德？”林起整个人直接懵了：

　　之前杜若不是说李大贵媳妇是在说谎吗？

　　他面带疑虑地看向杜若，却见杜若也是面带困惑，却又犹豫着点了点头，示意孙九四说的确实是真话。

　　李大贵的媳妇误打误撞之间猜对了？

　　林起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继续循循善诱道：

　　“即使真是田有德雇你杀死的李大贵，也不会减轻你的罪行，反而证明你是故意杀人，罪加一等。”

　　“不是这样的，官爷！”

　　孙九四听到“罪加一等”这个词，吓得一个激灵，几乎再次站起身来：

　　“是李大贵求我杀了他的，我也不想杀他的！”

　　他如同即将溺死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竹筒倒豆子地继续道：

　　“我家里还有李大贵立下的字据和手印，都能证明这点！”

　　终于肯说实话了......林起点了点头。

　　其实，即使没有那份字据，自己以墨卫身份所看到的走马灯作为证词，在重新判决中也有着足够的说服力。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叫田有德过来对峙了。

　　林起与杜若对视一眼，直接命令当地府衙派人去传唤这位地主管家。

　　难得有了奉承上官的机会，徐沟县这些衙役动作也是极快，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将田有德带到了房间之中。

　　“就是他！就是他给了我二十两现银，让我杀了李大贵！”

　　孙九四眼见自己减刑的关键人物到场，激动地几乎站起身来。

　　“你放屁！”田有德身形滚圆，留着一对八字胡，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此时的他也是一脸惊慌地跪下身来，冲着林起和杜若连连磕头：

　　“官爷们明鉴啊，小人真没干过这种事情啊！”

　　说话之间，田有德面带无辜，眼中还存着一丝鄙夷神色，辩解道：

　　“再说了，弄死一个佃农，还用花足足二十两银子吗？”

　　嗯？虽然此话极其令人恶心作呕，但听上去似乎也是出自真心？

　　林起一愣，转头看向杜若。

　　此时，身旁这位黑发紫眸的女墨卫也是一脸惊疑。

　　她眼角微微跳动，语气极其迷茫地低声道：

　　“这个田有德......好像也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