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故知还以为他只是性格比一般人更内向,阿斯伯格综合征这个词对于林故知来说有点陌生,但这应该不会是一个好词的。
晚饭后,林故知跟着李涧去四楼书房学习,李溪和李桃桃则在客厅里吃着水果追剧;李爸李妈在厨房忙活着,偶尔传来几句甜言蜜语。
书房里,一张五六米的原木色书桌紧靠着落地窗,少男少女的面前是一片昏黄,远处是一栋栋的建筑物,金黄色的光芒洒在上面,是柔和、是温润,就如身旁这个男孩一样,不卑不亢,慢慢的、渐渐地融入黑暗中。
林故知抬起头来,正在推算的题被停止;映入眼帘的,是那条金子色的荷花巷,空气中却似弥漫着一阵阵夏日里的荷花香。
林故知用笔戳戳身旁的男人,他浓密的眉毛轻轻撅起,闪烁的金子在鼻尖处起舞,就连造物主也异常偏爱他。
她悄声说,似不忍打断他:“李涧,我们去天台看日落吧。”
李涧眸中似有被打断的不悦之感,在对上林故知的眼睛后便瞬间恢复:“好。”
林故知走在前面,通向五楼天台里的楼梯里没有电灯,黑漆漆的,空气里只有台阶上的脚踏声,林故知有点害怕,不自觉地喊了声:“李涧?”
“嗯,我在。”男人的声音响起。
林故知装作镇定地说:“这里太黑了,容易摔倒,以后装个电灯吧。”
李涧继而回答道:“好。”
林故知和李涧并排站着,眼底是黄昏中的江陵,这年经济飞涨,许许多多的高楼拔地而起,一个繁华的小城初具雏形。
林故知双手一撑,右脚用力一蹬,一个流畅的反转身便把自己带上了一米高的围护墙;李涧则安静地站在身边,目视前方,偶尔撇去几次目光给她。
两人静静地等待着天空的每一次变色,由黄变粉,再由粉转紫,慢慢变蓝,最终沉寂在无声的黑暗中;四周非常安静,静的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林故知的心跳一次比一次重,呼吸越来越沉,由似回到两人相见之初。
林故知转头,看着李涧的侧脸,心中越发对此人感到好奇,忍不住问:“李涧,你这个病能治好吗?”
李涧依旧目视前方,眼里没有什么情绪说:“治不好。”
林故知悬空的双腿晃荡了几下,回答道:“那也挺好。”
“我们回去吧,太阳已经回家了。”林故知用手一撑,跳下围栏墙。
话不多的男人依旧那样回答:“好。”
回到四楼楼梯转角处,一阵声音在四楼里游荡着,断断续续;四楼就两个房间,一个是林故知他们刚刚学习的书房,书房隔壁是李涧父母的主卧。
由于距离较远,听的并不真切,两人并不放在心上,偶认为只是外面传来的声响。
回到书房,两人坐回原来的位置中,炽白的灯光照耀下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林故知抓起被随意丢在书桌上的圆珠笔,正打算完成剩下的题目;蓦然,圆珠笔顿了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李煜,你再说一遍。”沈烟之的声音并没有撕心裂肺,平静却有力量,但不同平日的温柔软语。
男人声音低沉,失去风采:“是这样的,我大学那时候的女朋友上个月回国了,李桃桃是临近分手的时候怀上的,那段时间她出国留学......”
林故知脑袋还没经思考,身体便做出了反应,就着凳子向左转身,立马伸手把李涧的两个耳朵给捂住了,李涧被吓一跳,扭头看向林故知。
林故知的手一年四季都冷冷的,冬天的时候都要十几分钟才回温,每次训练完张小梨总爱牵着她的手揣兜里说:“谁能把你这人捂热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跟块冰似的。”
李涧看向林故知,眼底里尽是疑惑不解,林故知没有逃避,手上的动作依旧保持;李涧握上她的右手,轻轻地尝试把她的手拿下来,但她的手似粘在那儿,无法扳动,于是作罢。
盘旋在耳边的声音是李涧父母称不上争吵的争吵,因为双方都很冷静,沈烟之顿了顿,终于忍不住哽咽:“李煜,我们离婚吧。”
林故知又似乎回到那年,她满怀幸福着回家,却听到爸妈说的话是那样地如坠冰窟。
捂住耳朵的刹那,是温温的,随着时间逝去,却越发的烫手;李涧虽觉得不舒服,冰凉凉的手贴着自己的肌肤,欲想挣扎,但看着她慢慢转入悲伤的眼神中,觉得那并不是不可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