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征的事项在顾镇将军和太师周相的筹划下,六部陆陆续续动员起来。女帝亲征的想法被岳王舅舅和太师周相按捺下来。
岳王舅舅自请与兵马大元帅顾镇将军一同领兵,女帝也点头同意。
点兵出征需要粮草、兵器、秋冬衣裳等后勤补给一并跟上。秋季温度低,外出打仗如果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军队战斗力将大大降低。
岳王舅舅遣西州的护城军一万旧部,从西州秘密直达凉州与朝颜汇合。草原铁骑异常凶悍,岳王舅舅更多是担心朝颜在凉州的安危。
凉州城此时仍一片祥和。贩夫走卒正在凉州城街坊中引车贩浆,瓦舍勾栏的艺人正表演着功夫杂技引得一众百姓围观,酒肆客栈门口迎来送往着食客。
站在凉州城城楼之上,陆庚有些恍惚。他曾去BJ的故宫博物馆观摩过《清明上河图》,那长卷轴上将汴州的市井生活描绘得生动极了。如今看着凉州的烟火日常,让他瞬间读懂了那幅画卷。
凉州数十万生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在脚下的土地上时刻上演着。他突然接纳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大元的陆庚,授业于弘文馆,先为文渊阁大学士,后授中书舍人,又派来凉州作参军。他受过现代教育,看不惯古代的尊卑嫡庶。但他不只是臣下,更是主管军政的凉州参军,要站出来护佑凉州一方安宁。
陆庚缓缓从城楼下来,回了参军府。他将自己自制的画板仔细收了起来,将佩刀抽出,拿白绢细细擦拭。
作为武官,习武便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陆庚在庭院中,叫仆人准备了柴火,先试试刀的锋利。
一排排木块钉在泥土里,陆庚将刀鞘抽走,刀刃的锋芒毕露。
大元的横刀并不轻松,换算成现代的计量单位大约3斤重。陆庚提了提刀,扎马步,深吸气后使尽全身力气向那木桩劈去。
木桩只是小小豁了个口子,而陆庚被刀柄震得发麻!
旁边的老奴见到陆庚手被震,絮絮叨叨道:“陆大人何必亲自来劈柴,柴房多的是柴火。”
他拿了一把斧子,手提斧落,木桩便劈为两半。他那脸上早已纵横斑驳,却精神矍铄,那松弛的皮肤下却爆发惊人的肌肉力量。
“老奴见过大人,这样的粗活还是让下人们来干吧!”
“老人家,还是我来吧。”陆庚将老仆扶了起来,他敏感的意识到老人背后有故事,便将老人请到一边,一齐喝茶。
老仆倒也不客气,将手在胸口擦了擦,便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老人虽然饱经风霜面容如同村野武夫,两眼却格外神采:“陆大人以礼待我,老夫无以为报,大人有什么想问的请尽管开口罢。”
老人身姿挺直,全然不似田间劳作的农夫。
“老先生知道我想问什么?”陆庚亲自端着茶壶,给老人倒了杯茶水。
“老夫自然知道。老夫在萧国旅居二十余年,或许能解陆大人的困惑。”老人端起茶水,也不品尝,似乎是为了解渴,一饮而尽。
陆庚端起茶壶,又给老先生斟满:“先生贵姓,家住何处,又为何在萧国长住?”
“老朽姓李……”老人家灰白的双目迸发光芒:“被流放的李常洛,当今大元皇上的亲皇叔啊!呵呵呵呵……”
陆庚脸色一变,赫然起身:“皇上定了律法,流放的李氏皇族不得潜逃戎狄……先生这是?”李常洛摸了摸自己发白泛黄的胡须:“年轻人莫要激动,老夫今日坐在此地,并不为栽赃公子窝藏流放烦人。”
“老夫当年被流放,也是被栽赃陷害。皇上疑心病重,李氏男丁都要防着。她封我为梁王驻守凉州,凉州被萧国偷袭,我被俘虏作了萧国二十载的奴隶。如今回到大元,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便在公子府上寻了差事做做。”李常洛松弛的面容上浮现一副轻松自在的面色:“孤家寡人,公子不必害怕。老夫只不过恰巧熟悉萧国边城的布防,愿为公子的帐下幕僚,为公子尽心力。”
那边拿茶盏的手顿了顿。
“先生为何被俘无人营救?”陆庚目光锐利,似乎想探听出老人的真正动机。
“树倒猢狲散,宗亲被皇上忌惮,朝中又有谁肯为老夫得罪新君呐!”李常洛似乎并未意识到这是壶好茶,只当清水,一饮而尽。他早已年迈身衰,舌头不大尝得出味道来,更品不出精细的茶层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