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二年秋,科考在即,京城的贡院人头攒动,皆是进京赶考的举子。陆庚来到大元,自然也在弘文馆修习功课,准备科考。
朝颜的手向来长于舞刀弄枪,她将来会继承岳王的爵位,本就不必科考,她的案头都是兵法,四书五经权当陶冶情操。
笔墨纸砚,大元当以宣州的兔毫笔最有名,这个普通地方遍寻不到,朝颜入宫直奔东宫而去:“无忧姐姐!你这书房上好的兔毫笔赠我一支?”
无忧从自己的笔架上大咧咧取下:“我东宫什么笔不值钱呀,拿去,好用极了。”
“无忧姐姐,我不要你用过的!我要新的!”朝颜的眼睛在书房里上下搜下,想瞧瞧这所谓的兔毫笔被珍藏去哪儿了。
无忧从案下拖出一个木箱,将案上的书卷收起,尽数将木箱里的笔倒空摆在案上。
京城价值不菲的兔毫笔,被无忧拢了拢随意收拾在木箱里。
“朝颜尽管挑,不合你的心意就去南书房去取,母亲贵为皇帝,她那儿的更好。”无忧大方分享自己的文房四宝。朝颜挑了支白玉为竿的笔细心用绢包裹起来。无忧瞟了一眼嘲笑:“送给陆庚?”
朝颜大方说道:“就是送给他的!有兔毫笔更能奋笔疾书。”
无忧吐槽:“你瞧瞧我,日日用这上好的笔,写出来的策论太师怎么都不满意。”
朝颜笑:“陆庚可不一样,陆庚文采斐然,用这么上好的笔定然文思泉涌。”朝颜一脸骄傲,李无忧揶揄:“陆公子都是将来的郡主夫婿,何必这么努力?”
朝颜愣神:“无忧姐姐听谁说的?”
无忧刚塞了口桂花糕在嘴中,听闻,指了指自己的随身暗卫:“暗卫在宫外打听到的,街头井边有人的地方,就传陆庚与郡主好事将近。”
“城里的公子听到这个消息可日日买醉呢!”
朝颜无奈解释道:“我与陆庚情趣相投讨论书画,怎么就传成两情相悦了?君子之交君子之交。”
“你当日在天龙寺抓着陆庚的手腕,坊间的说书先生就已经传你们好事将近了。”无忧调侃,不一会暗卫前来汇报消息。
朝颜笑道:“无忧姐姐好手段,竟然有这么好的情报渠道。太师总是说太女姐姐天资平平,看来是她识人不清。”
无忧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抬眼看向朝颜,一脸苦涩。
朝颜拿着兔毫笔,也不多话,即刻出宫去找陆庚去了。啧……重色轻友……
至于李无忧为什么对朝颜的感情生活如此清楚,不得不提她亲手组织的暗卫。
一切的一切,还要从她饱受言官的精神虐待说起。
她的密探,有个非常“道教”的名字:八卦军。八卦军,顾名思义,本来是为打听八卦而生的。
无忧没有大智慧,小聪明倒是不少。
前世她长期混迹于公司的茶水间,听得整个公司的八卦。素不相识的人交汇处总能听到意想不到的消息,比如哪个部门新来了帅哥,哪个总监即将升职,又或者哪个同事准备跳槽。交换八卦乃是促进人类感情交流的绝佳方法。
穿越来后她在东宫像模像样挑选了些暗卫,命名为八卦军,四处在酒肆客栈茶馆驿站等三教九流混迹的地方打听京城各大员的八卦。
这也是无忧为应对宫廷斗争想的应对之策。她时不时被朝堂言官参奏一本,大元礼重言官,太祖遗训,准许言官直言进谏,天子不得对言官打击报复。
她被参奏,却不能反抗。
没有了因言获罪的后顾之忧,久而久之,言官的进言目的从进言献策劝诫君王,发展成鸡毛蒜皮人身攻击。
“太女不孝,至今未娶正夫为皇室开枝散叶。”
“太女惫懒,荒废崇文馆的功课,屡教不听。”
“太女无德,在东宫效仿商纣王,大兴土木,嬉戏于肉林酒池!”
……太女无语。
不结婚是个人自由,功课是天资平庸,太师指了指窗外春柳为题作诗,连平仄都不通的古代文盲李无忧自然作不出来,至于把她比作纣王……
她要是纣王,朝堂就是解剖室,言官的嘴一个比一个巧,扒出来个个都是玲珑心!
无忧气极,扶持了部分势力与言官对骂,找茬的点也很简单,看看大元的言官家属是否也两袖清风私德完美。子女无才就参教子无方,尚未婚配就参不孝,乔装去过南苑便是耽于淫欲私德有亏。
发疯才能治住从科考大军中杀出的文化无赖。
朝堂终于消停了。
至于监看陆庚,他一没有武功二没有反侦察意识,暗卫两人轮流纪录陆庚的起居和言行,每日奏报给无忧。自然,奏报里提的最多,就是陆庚会见朝颜郡主、陆庚与朝颜郡主同游……
那支上好的兔毫笔还没带来及当面送给陆庚,西北的战事已经起了,大月无端进犯,夺下六个重镇,杀烧抢掠过后带着粮食和钱财扬长而去。
朝颜请命要去,女帝大笔一挥便准了。她连夜动身,连无忧都没来得及通知。
那支笔在她怀里,一同踏上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