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西南处,猩红的海水和玄火染红的云彩交织缠绵,四下尘沙弥漫,闷雷滚滚,骤风舔舐着周遭,仿佛一切皆要归于虚妄。
彼时,一道天雷劈下,朱凤一身赤羽从空中扶云而下,周身红光萦绕,在落地的一瞬,羽翼似繁星簌簌褪去,化身成一位娇俏少女,身着素色长衫,施然前往幽冥深处。
幽冥之中,常年风雪,冬木高耸,万籁俱寂,埃土入内亦结为银粟萧萧落下,好似诉说着谁的哀怨。林木环有一湖,乃天地灵气凝结,深千丈,冰冻数尺,乃是施法做阵的最佳地势。
湖中央,一红衣男子正跪身于湖冰之上,双手摊放于身前,双眸轻合,眉睫沾染风雪,格外凛冽。
女子就之,执裙而坐,面容清冷,而她眼前之人容貌更胜,遂暗自腹诽:“这么狼狈还能如此好看,老天不公。”
又微微探身,持衣袖轻拂去他身上的积雪,替他拢好衣衫,拨顺碎发,这才心满意足端坐好,微翻左手手腕,化指为兰,右手与男子十指交握,多缕游丝逐渐汇集于女子左手指尖,化为一颗火丹,瞬时融进男子体内。
须臾之间,神识归位,金光四溢,狂风骤起,玄凰乍现,振翅鸣天,其声锵锵,腾云直上,于幽冥上空盘桓许久后,倾身并入男子体内。
少顷,林叶簌簌,风息云止,红衣男子睫羽微挑,眼眸如渊。
“南夜……”万昭昭轻声唤着眼前人,朗目疏眉,薄唇银发,妖艳张扬。
万昭昭心里舒了口气,成功了。
大抵是元神与肉身脱离太久的缘故,南夜的六觉五感尚不能立即全部归位,此刻,他安静的看着万昭昭。
这个爱哭鼻子的小东西,好像长开了不少。
万昭昭踌躇着要不要说些什么,至少……说些什么吧,可唇齿微张,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她努力地想挤出一个微笑,可一对上那双眸子,就再也忍不住不知是哪里来的委屈,鼻子一酸,泪水决堤,一滴滴落在南夜的手背上,也扎进南夜的心里。
“昭昭?”
万昭昭欲将手搭在他的手腕处,探一探他的经脉,但此刻她的体内已无神力,如今的肉身根本无法承受南夜身体的灼热,本能的弹缩回手指。
南夜也感受到她不同以往冰冷的体温,眉头微蹙,想要开口问她些什么,可好些话纠缠在心头,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
南夜凝神探了探周遭,而正是这一探,让他瞬觉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如今眼前这个人,和普通凡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凡人还要虚弱几分。没有神力,法身破碎,如今只剩肉身残喘,且有灯枯之象。
难怪从前那么喜色彩的人,如今通体都是清冷的素白,没有法身自然无法幻化,没有法力护体,只能任凭风雪抽打,在这漫天的雪雾中,她犹如一位薄暮老者,一手撑着冰面,歪斜的坐着,神色疲累,眼底丝毫不见往日灵气,唇色苍白,气息奄奄。
南夜敛住法身想抱一抱她,可还有一感尚未恢复,此刻他动弹不得。
万昭昭借衣袖掩去了眼泪,她终于攒够了气力,微坐起身望向南夜,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长睫如扇,星眸熠熠。开心的时候好看,生气的时候也好看。
“南夜,怎么样,这回算我赢了吧,你被我救回来了,现在我是老大!”
南夜心头一滞,思索片刻后,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万昭昭,一切了然。
两年前,十三天的万龙锁终于压不住天吴的魔性,上古魔物逃脱,四处为患,苍生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