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让她心碎。他轻柔的地拉住她的手，吻住她脸上的泪痕。
“爱妃不要再哭了，”他慌张和不知所措，“是孤的错，是孤来晚了。”
“我没有怪你……”她抽噎，“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会害怕的……”
“别怕。”他紧紧抱住她，“孤在这里。明日孤不走了，孤就在这里陪爱妃。天下也没有爱妃重要。”
她咬紧了嘴唇。
她深深地害怕，害怕亲人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哭泣，会害怕自己的罪孽深重永世不得超生，会害怕自己做的一切都变成一个笑话，害怕他发现自己爱的人一直都在骗他。
这一次他没有上朝招致了王后隐忍已久的怒火。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孤只要陪苏妃。”他有些恼怒。
“大王，明日复明日，不知何时才能上朝，前朝的政务堆得连书房都放不下了您还要任性至极吗？您还要找千千万万个理由来搪塞我吗？”王后固执。
“孤不是那样不讲信用的人。”他突然沉默，“王后，今日是孤做得不对，孤真的只是想陪陪苏妃。王后原谅孤。”
“可是大王--”
“王后，孤困倦了。孤当不了什么明智之君，孤现在只想陪爱的人。”他转身，“现在可以去御书房了。”
“大王，时辰已过。”
“破例一次。”霸气依旧。
她站在宫殿门口，迎着王后怨毒的目光。
“你成功了，只要继续这样下去，很快你就可以复仇成功了。”他幽幽的出现，。
“……他会怎样？”她突然发问。
“他？”他愣了一下，“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他会死……对吗？”
“他当然会死，你不就是希望他死吗？”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你忘记那些死去的亲人了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微微皱眉：“为什么突然问？”
“从一开始就帮我，你好像可以改变一切。”
“我说过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
“你不需要现在知道。那件东西现在告诉你就不复存在了，我是来帮你的我不会害你。”
“不会害我？”她继续望着皇帝消失的方向，自嘲的笑笑，“你害我……还不够吗？”
“你不忍心杀他是吗？”他低沉。
“是。”
“那便……不杀吧……”他苦笑一声，“王后已经注意到你了，若是这样下去你也没什么好下场吧。”
“那你呢？“他有些奇怪，“那样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不是吗？”
“也算得到了，或许会更好。”他轻轻摇头，“你来做决定吧。三天后告诉我的你的决定。”他闭上双眼消失不见。
她落下一滴泪。
父亲、母亲、哥哥，我或许……不能为你们报仇了……
三日之后她被封为贵妃，六妃之首仅次于王后。
她端坐镜前装扮自己，为升封仪式做准备。
从今天起便忘了那过去吧，做个不孝女，做个贤妻良母，做他真正的妻子。
正当她想着这些的时候，王后却走了进来。
“苏贵妃。”
她微微一惊，转身行礼：“臣妾参见王后。”
王后也没有让她起身，而是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苏贵妃，我知道你贪恋圣宠，让大王耽误了朝政，但是你不要过了。大王是天下的主人，不是你一个人的主君。你还是不要太自私了，你这样下去他早晚会成为一个亡国君的。”
“……王后，这些话……您不应该和臣妾说的，您应该和大王说去。”她若无其事的自行起身。
“本宫已经和大王谈过的，但既然大王不听，那就只有让你收敛了。”王后冷傲地看着她，“本宫与大王做了十年的夫妻，虽不见大王厌烦，但你也真真算是个有能耐的，迷得他神魂颠倒，连这十几年的夫妻都要做不成了。”
“这是臣妾的本职，若没有这些魅力和手段又如何在后宫中立足？王后母族是大祭司，我只是一个罪臣之女，我自然不如王后那些本事。若是王后专程过来是跟我说这些那便先请回吧。”
“你忘了。”王后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她很不舒服。
“我忘什么了？”
“你死去的双亲和你的哥哥。”她优雅一笑，“你还不知道吧，他们的头颅是大王亲手砍下的，连你那没有血缘白白受了牵连的哥哥也被赐了鸠酒。”
她僵在原地。
“端进来--”
随后三个太监端着被白布遮住的东西。
她看到那样东西的那一刻心脏好像慢了一拍，脑子嗡嗡的直响。
“这三个便是你失去的父亲母亲哥哥的头颅。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梦见过他们回去看你啊，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安息，你这就迫不及待的投入仇人的怀抱中，就不害怕他们的冤魂回来索命啊？”
王后一字一顿的炸在她的心口上。
“……什……么？”
“其实你的父母和哥哥并非在你进宫前死的，”王后的笑容更深了，“而是在你封妃的那一天。”
她呆愣在原地就这么看着白布下鼓鼓的东西。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王后骗我！
“我可没必要骗你，只是可怜了苏氏一族的长老，尽心尽力培养出来的女儿上赶着的往隔着血海深仇的仇人投怀送抱。”
那那个梦又是什么？
为什么？！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他明明知道你是苏家的女儿却还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他只是为了让你可以信以为真，从此你再无依靠像个浮萍，但你偏偏生得像朵芙蓉，他便想将你收入囊中让你变成攀附在宫墙上的菟丝花，让你永远只可以仰仗他的鼻息。”
“真是恶劣的如一个顽童，他太想得到你了。你想想哪怕你不爱他你也一定会为了报复而留下来对吧？没有想到吧，单纯如孩子般的他有如此重的心机，你认为他只有残暴吗？或者说只你像你一样愚蠢的情爱，他是一个皇帝，他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王后有些怜悯的看着她，“我与他同床共枕了十年，你却以为凭着几个月就看透了他得到了他？从来不存在的，一个帝王的手段就凭你是永远都猜不透的。你作为一个女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一个看遍天下红尘的帝王又怎么会将一颗心完整的交给一个女人呢？想要活下去可以，但你想让他完全爱上你是不可能的。早晚有一天你会和后宫其他女人一样，看腻那张脸。我劝你收手吧，不然得不偿失。”
“……为什么。”她沉默良久，“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大王不务正业许久了。”王后淡然一笑，“我该走了，待会还有你的升封仪式呢。那三个头颅就当是我送给你的晋升礼物吧。”
那三个盘子就这么放在他的面前。
她浑身都在颤抖。
她以为她已经体会过这王宫中的冰冷了……
深入骨髓的寒冷。
“父亲……”她跪在地上，一只手冰冷颤抖想去触碰。
可是她不敢。
她仿佛想起了那一夜，梦中冲着自己笑的父亲。
而如今世上再不见那笑容。
父亲！
“苏妃娘娘，仪式就要开始了。”外面有侍女提醒。
仪式？什么仪式？之前那些的柔情似水现在就仿佛是个笑话。
她突然想起他的话。
“你只需要知道他杀了你全家。”
他本就是她一生的仇人。
现在或许是个机会……
报仇的机会！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擦拭干眼泪。
“苏妃呢？”她的仇人还在苦苦的等待着他成为自己笼中的金丝雀，“为什么还没有来？他心中隐隐不安，“王后呢？”
“王后一刻钟前去找了苏妃。”
“她？”他皱了皱眉，“她去找她做什么？她说了什么？”
“老奴不知……王后吩咐不让人靠近苏妃寝宫。”
“王后……这么多年了也该敲打她一下了，”他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愧疚，“是孤先对不起她的。”
他沉默良久突然感觉前方有风抬头去看，就看见她向自己瑶瑶走来。
步摇轻风，云簪点闪，长袖漂浮，美是人间浓物。
他兴奋的迎了上去忽视了她不达眼底的恨意。
“爱妃怎么这般慢让孤等的好生辛苦。”
“大王妾身不得好好装扮再面见大王吗。”她扯出一抹笑。
“快进内堂吧孤都要等不及爱妃你凤仪万千的样子了。”他匆匆转身。
她看着他的身影身上阵阵发冷。
他伪装的毫无破绽，就这么一直这么瞒着他装作满腔的爱意。
恶心透了！
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她坐在高位上和他一同高的位置，肩并肩。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曾经父亲匍匐在地仰视的位置。
她死死地咬着唇，强忍眼中酸涩，脸色是胭脂也遮掩不住的苍白。
“爱妃……你不舒服吗？”
就连他也发觉了她冰冷且微微发颤的指尖。
“妾身……可能是太紧张了吧……”她勉强一笑。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孤还害怕王后会对你说些什么呢。”
“大王在害怕什么呢？”她看着他似是恳求之色。
告诉我吧，求求你了告诉我吧，那样我或许不会那么恨你了……
“没什么。”
“我猜也是……”
他没有……
为什么？！
好痛……
心口仿佛被狠狠地剜了一刀，血在往外汩汩的流着。
最后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她记得那天眼泪似要被哭干。
“别哭了。”他出现，“我早就说过不要相信那个人。”
“我错了吗？”
“你没有错。”
“那有会是谁的错？”
“……是他。或者说是我……”
“不……”
他没有力气去怪谁了，也没有力气去追究到底是谁更罪孽深重。
“你知道……是吗？”
“什么？”
“你知道他这么做，你知道我一定会和你合作……”
“我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就这么喜欢玩弄我吗？一开始就是你让我报仇，又放任我爱上他，你为什么不劝我放下仇恨为什么要引导我？为什么不阻止？！你说你不会害我？那你为什么要亲手把我推进这样一个万丈深渊？！”
“我以为……不告诉你你不会那么痛苦……”
“……你以为……”她突然讥讽地笑了笑，“你以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知道你不是凡人你有法术，你可以预知一切。可是你不是凡人所以你根本不懂！你不懂!你不懂什么是爱！”
他别过脸去看不见表情，只是胸口剧烈的一起一伏。
“……还要报仇吗？”
“要！”她脸上尽是癫狂之色。
“作为条件，”他突然凑近，鼻尖轻轻点着她的鼻尖，“不要那么痛苦。”
她强硬的直视他没有回答他。
他再次逼近，但即将一吻落下在她唇间的时候化为青烟。
她额头的血纹一闪而过，比上一次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