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原生家庭
辛凯宇本已乖乖地躺在了家中的大床上,编好了几种理由,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三叔的盘问,没成想三叔还在酒吧里等着他,一下子慌了心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你……我、我肚子饿了,出去吃了点东西,你要不先回家吧。”
女子听了他的回答,顿觉得受到了羞辱,大声质问道:“你这个人也太搞笑了,明明是你约我出来的,怎么自己先回家了?你今天必须回酒吧来,送我回去,反正你三叔就在我边上,你要是不来,我就去你家。”
电话立即就被挂断了。辛凯宇懊悔不迭,只想拿块豆腐一头撞死,今日没看黄历就出了门,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早睡早起、作息规律的三叔会察觉到他的事,眼下他该怎么走下一步?乖乖认错,还是打死不认?
可他的内丹还在孙月的身体里,一定被三叔发现了,看来他连撒谎的理由都没有了。
孙月还在气头上,欲举杯痛饮,被一旁的辛成成伸手夺下了酒杯。好在辛凯宇出现得够快,她转移了理论目标,劈头盖脸地就说:“辛凯宇,你这人太混蛋了,把一个女孩子丢在酒吧里。”
“是,是我不对。”辛凯宇不敢坐下,只低下头,也不敢去看辛成成,他的道歉有一半是对辛成成说的。
辛成成看着他,一言不发。
孙月越想越觉得委屈,哽咽着道:“要不是我给你打了个电话,你是不是打算就把我一直晾在这儿啊?”
辛凯宇立即接话道:“没有、没有……”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同时在和另一个女孩子约会?”
“怎么可能呢。”辛凯宇局促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开始随口胡诌,“我刚吃坏了,又去买了个药。你别哭,我和你道歉,对不起。”
这时辛成成总算开口了,“你身体好点没有?”
“好多了,谢谢三叔。”辛凯宇得了台阶,赶紧乖巧地回道。
“你先把她送回去吧。”辛成成站起身,拿上了自己的外套,又低声道:“记得别落东西。”
辛凯宇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温顺地点了点头。
快到凌晨的时候,李菁宜才迈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出租房。倪晨听到开门声,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拉着她的手急切地问道:“阿菁,你怎么了?没事吧?打你电话也不接。”
李菁宜勉强笑了笑,倒了杯水,一口气喝掉了半杯,才道:“我没事,刚才去了一趟派出所。”
“你去派出所干什么?”倪晨惊讶地问道,随即又有点嗔怪起她来,“你怎么不叫我陪你去呢。”
“我不是去报案,是拿一点资料,证明我的清白。”
李菁宜四仰八叉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里,抬头看着天花板,冷冷一笑,喃喃道:“我准备和蒋雪打一场硬仗,不是她死,不,一定要她身败名裂。”
倪晨这次没有了先前的惊讶,只问道:“你手里有她的把柄吗?”
“我知道她都做过些什么,但没有直接把柄,除了有几张她和两个男人的亲密照,是我之前偷偷拍的。”说完李菁宜喝掉了剩下的水,紧握着杯壁。自从那件事后,她就一直留心着搜集证据,可蒋雪对她的警惕性很高,更不可能把自己的私事当着她的面说。
“阿菁,如果你能惩罚她,你希望她有什么样的下场?”倪晨搬过一把折叠椅,坐在她的身旁,柔声问道。
虽然李菁宜不知道倪晨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可她的确很想把心里话说出来。倪晨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也是她家的邻居,所以她们之间如同亲姐妹一样亲密,这次倪晨知道了她的事后,二话不说就从家里赶到上海来陪伴她的,连自己正在筹划中的婚礼都搁置一边了。
“我希望她在直播间里,当着她那些粉丝的面,和我郑重道歉,还我清白,并且永远地退出这个圈子,再也别出现在公众面前。她还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为她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吗?她犯法的事,足够她做十年牢了。”李菁宜看着她的好友说道。据她所听来的消息,蒋雪还曾在网上卖过一个女团的裸照和视频,但不知真假。
倪晨环住了她的肩膀,微微笑道:“好,那我们就让她坐牢。你一定要好好的,还要做我的伴娘呢。”
听了好友的话,李菁宜的眼圈又红了。她苦涩地笑了笑,望着这间二十个平方左右的小小屋子,思绪万千。
这是她工作一年以来,换的第三个住所了。每搬一次家,她就感觉自己像是脱了一层皮,累得好几天都恢复不过来。她也有想过,回家乡去找一份安稳的工作,陪妈妈一起度过剩下的人生,可一想到那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她就没来由地厌倦,更是会想起失踪多年的爸爸。
爸爸在她大概三四岁的时候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到底是生是死,也有人说他其实死了,还有鼻子有眼的说他是喝醉酒之后不小心坠桥死的,也有人说他是受不了苦日子,和别的女人跑了,做生意去了……
记忆中她没有爸爸的影像,连个模糊的轮廓也没有,家中也找不出一张爸爸的照片。
她曾偶然在一个铁盒子里翻到过爸妈的结婚照,边边角角都是泛黄的印迹,本该甜蜜的两人合照被剪去了一半,只剩下妈妈一人,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苦笑。
妈妈似乎对爸爸恨之入骨,因为他们的结合只是那个年代的媒妁之言。
大家都夸妈妈读书时很聪明,年年拿奖状,名次也很靠前,可无奈爷爷愚昧无知,只想着妈妈能够早点赚钱,补贴家用,就以家贫没钱供妈妈继续读书为由,在妈妈十六岁时让她辍学了。所以李菁宜很庆幸自己能够读到大学毕业。这一切都来自于妈妈的支持,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资金上的。
所有人都觉得惋惜,老师甚至来家里劝过爷爷,但她是绝对劝不动执拗又暴脾气的爷爷的。于是妈妈去了就近的纺织厂里上班,和那些没读过书的女工们一起绣花、织布。
等到了适合婚嫁的年纪,爷爷就托人给妈妈找起了对象。条件只有一个,能够入赘。
赘婿是可以帮忙干活的,这样一来,等于又多了一个劳动力。爷爷所做的一切,从不是为妈妈将来的幸福出发。
起初妈妈并不愿意早早嫁人,相夫教子,就在一个晚上离家出走了。九十年代初期,江南水乡出门的方式多为水路,妈妈就乘着一条货船,来到了上海打工。她想着,爸爸让她嫁人,无非是想要钱。那她就等存够了钱再回去。
她开始四处打工赚钱,在十六铺码头倒腾过衣服、皮包,在大饭店里端过盘子,在百货商店里做过服务员……
一年、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妈妈天真地以为自己省吃俭用存下的钱足够她衣锦还乡,让爷爷收回成命。
她完全想错了,大错特错。
爷爷把她狠狠地骂了几天,还不准许她再出门一步,否则就要打断她的腿。妈妈赚来的钱,自然也进了爷爷的腰包,足足有一万元。那时候的一万元,很值钱,也很经用。但爷爷花起钱向来是大手大脚的,好像钱花完了,天上还会再掉下来,砸到他的头上。
妈妈被关了好几天,想逃却没机会了。
爷爷替妈妈在家中安排了相亲,结婚对象就是爸爸。
他们相处了两三个月,当时的爸爸很会伪装,懂得照顾人,无事就会献殷勤,看起来手脚也勤快,所以在半推半就下,他们就领证结婚了。
大多数男人一旦结婚,他的缺点就会慢慢暴露出来,或者说他卸下了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而大多数女人一旦步入婚姻,想到的是为两个人的将来打算,或者说她的眼里就是自己的丈夫,而不是其他男人。
妈妈说,她出生以后,爸爸一点都不喜欢,很少抱过她,从没有给她洗过澡、喂过饭、换过尿布,甚至还因为她夜里太能哭,差点用枕头把她捂死。
她稍微想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翌日阳光照射到屋角的书桌上时,李菁宜才从床上惊醒。她拨开额前凌乱的头发,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对着厕所方向随口喊道:“晨晨,你是在卫生间吗?”
无人回应。卫生间里似乎也没有开灯。她边起身,边关掉了手机的飞行模式,一下子涌进来许多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其中有三条消息是倪晨发来的,她率先点了开来。
“阿菁,桌上有粥和包子,记得热一下再吃。”
“我出去一下,给我男朋友买件西装。”后面还配了个羞涩的表情包。
“你要是有事要忙,不用等我。我可以等你回家了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