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action
华冰清坚持要接除妖的任务,并跟随几名樵夫回了山下村落,进门之前,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提手扯住裴赫的腰封。
裴赫身形高大挺括,华冰清自然没能将人束住,却反而将自己摔向前去,额头重重抵在裴赫的后背。
——真硬。
她想。
“咳咳。”华冰清用干咳掩饰泛红的额角,看到裴赫转过身来,漫不经心道,“你先变回小蛇去。”
顶着这张脸随意出入,未免也太引人注目了。
裴赫眼睛本就狭长,垂首的动作将眼尾处拉出一大片阴影,像被云揽住的月色,朦胧冰冷却缱绻绵长。
他似笑非笑:“我的模样很恐怖么?”
华冰清:……你大概对这张脸的杀伤力毫无所知。
可伶心直口快抢答说:“恐怖?变回那蛇才恐怖呢。”
华冰清对演员向来要求在正式公映前保持低调,她最反感有些演员平日惹出事端给电影带来负面影响。
正欲回答,透骨的寒意钻入心肺,她张口的瞬间,薄雾跟着吐露…寒气已然外泄。
可伶忙去包袱里掏药丸:“还不足十二个时辰,怎么提前发作了。”
华冰清接过药丸,再瞥了裴赫一眼:“还不变回去?”
裴赫欲言又止,盯着华冰清看了许久,透着凉薄的唇峰凝化,眨眼间成了一道殷红吐信,漆黑的眸子点着金瞳,身上瘢痕不见,犀利鳞甲附体,散发细碎金芒。
华冰清吞下药丸,运功压制,俯下身去,摊开手。
白皙掌心被寒毒涂了层冰,可小黑蛇攀附的体温比竟她还要低上一些。
华冰清起身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你不是食离火吗,怎会如此性寒。”
小蛇已经爬到华冰清的脖颈处,未免引来旁人误会,他隐去了四肢,彻底成了蛇的模样,下身盘起,长颈向上往华冰清耳边去:“蛇本冷血,是我离经叛道,修了火系。”
从某种设定来说,两人体内矛盾的冰火撞击也确有宿命之姿。
只是,其中有一人要为此丧命罢了。
药丸入口即化,散落的真元钻入她的经脉,纷纷将逐渐结晶化的身体拉回常态。
瞧见华冰清脸颊重新透出薄红,可伶这才放下心来,在前方引着三人的樵夫见他们没跟上,掀开草帘又探了出来:“三位——”
话音刚落,樵夫周大仁从华冰清她们身上扫过一圈,顿时哑了调:“不对啊,刚才明明是三人啊,那位相貌堂堂的小哥呢?”
“小哥”闻言吐了吐舌头,沉默不语。
华冰清抬手弹了掸小蛇的脑袋:“师父下山给了任务,我遣师弟先行一步,不过你放心,师弟已经将仙宠灵蛇转赠予我,定能助我们拔出羊头山的老妖。”
周大仁脱下蓑帽,凑上前去看这条浑身漆黑的小蛇,修行者常培养灵宠不假,只是养蛇的他倒是头一回听见……若是荒郊野岭瞧见这条黑蛇,怕是多半要被当成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周大仁压住了喉头的疑问,想着已经拜托眼前的人除妖,再怀疑实在冒犯,于是抹了把脸再次引手:“那二位先跟我进来吧…”
茅草搭建的泥屋称得上家徒四壁,门窗都是木头草墩代替的,已经不能用寒碜来形容。
明光殿作为六大仙门之首,正道撼地,百姓和睦,岂会沦落至此。
华冰霜曾拍过山村纪录片,走过泥泞,睡过牛棚,对此倒不排斥,反倒是从小跟在华冰清身边教养的可伶,寒月楼虽称不上名门,但仙门家底总在,她没过过一天苦日子,进门那扑鼻的酸味,差点把可伶熏吐了。
顺着味道往里瞧去,染着炭火的炕上躺着一位老妇,双目紧闭脸色紫青,显然是病入膏肓,怕是昏厥多日早已满身痦子脓疮,再看黑漆漆的锅旁,盛的粥米颗粒可见,都快稀成水了。
这般民不聊生,周大仁却还是掏出了唯一的番薯往碳堆上扔,挤出笑脸:“家里实在没什么好招待的,今晚就凑合一下吧,明日我争取去城里换点米来。”
说到拮据处,周大仁粗糙的脸上浮上一层赧色,若非实在困苦,谁又愿意将窘态说出。
说完,周大仁便转身出去打水。
华冰清勾起食指怼到脸前,黑蛇四脚幻现,利落地跳上华冰清食指关节。
四目相对时,华冰清眼底波纹泛起涟漪,她想到了那些光着脚每天走十里路去上学的孩子…
“去,探探那山上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裴赫乖顺地点头,顺着玉指溜下,所过之处皆冰凉。
王大仁还在嘀咕着:“这老妖没人见过,总之走兽飞禽死了大片,村里家的女娃都被掳了不少,我们也试过报衙门去救,结果死了几个衙役便再也没人敢去了…官差大人说去请仙师来除,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大半年……年轻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有亲戚投靠的也都跑啦,兴许是最近抓不到姑娘了,最近山里的哀嚎越来越大,都说是那老妖在作怪。”
可伶问:“那些女孩的下落呢?”
王大仁背对着她们摇头:“不知,多半是死了,这都过去多久了。”
可伶又问:“那妖怪每次抓人前,没有征兆吗?”
王大仁捏着水瓢靠在缸上似在回忆:“哦…说是有一股奇香……然后就都晕了,根本来不及跑。”
“奇香?”可伶好奇,是什么样的奇香呢?
鼻尖不自觉地嗅了嗅,谁想到,一股由远至今的揉杂数种香料的味道沁入腔内。
真闻到了一股上头的奇香!可伶下意识抬头,却在模糊视线里看到周大仁的水瓢掉在一旁,整个人也歪躺在地,可伶强撑着理智回头,竟看到华冰清在做了个夸张地吸鼻子的动作后直直趴倒在桌上。
可伶呢喃:“糟…糟了…”
忽一阵妖风过境,血腥气填满整个逼仄的小屋,旋风一道卷起所有散物,风再停时,可伶和王大仁一左一右倒地不起,身后华冰清已在狂风中消失不见。
库嚓一声巨响。
红色焰火撕开灰烟一片。
“还是晚了一步。”裴赫振刀劈开草帘木门,长衣扶摇,尽显杀意。
他低眸的瞬间,金眸溢出一道幽暗的红气,竟然和脚底尘土融合在一起,原本的黄土地竟和淬火一般燃烧,只是这火似烧却不烫人,最终追逐着华冰清的气息一道燃向远方。
他隔空取来华冰清摸过的土窑杯,上面还沾染着那邪祟的痕迹。
他双指收紧,目光不移,原本致人于死地的眼神猛然一松,嗤笑的声响从他唇角滑落:“鬼王养的东西,愈发没有规矩了。”
*
【宿主,宿主,快醒醒!】
华冰清睁开疲惫的眼睛,鼻子里还粘着那劣质香水的味道,好比香奈儿五号兑了假酒的刺鼻……
【宿主,快想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关于支线剧情系统无任何情报提供,万一是个狠角色,我可救不了你。”
华冰清撑着身子遥看四周,挂水潮湿的四壁,显然是一处山洞,和她们白天临时霸占的那个老虎洞不同,这个山洞不仅深,而且砸了好多个通道,错综复杂的黑洞远远看去像是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很是惊悚。
正这么想着,华冰清双腿盘坐,反而冷静地掏出乾坤袋,开始一样样摸出她的宝贝。
“摄像机,回声石,棱光镜。”一顿翻找终于整整齐齐摆在眼前。
【宿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就见华冰清言出法随,回声石悬浮空中,而她撸起袖子,架起摄像机,对着最近的一处洞口道:“这么难得的取景机会,不要浪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