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未开前,宇宙洪荒皆为团气。周而复始,团气形成了元气,元气化为了神女,神女一人无比孤寂,便开始随心而动,随意而为。
故事便起源于此。
天地初开,神女创造万物,天地相隔,又各分层域。相传有一梦录,生于朝露,匿于晨光,得之可入忘川,得机缘,入神界,便可寿与天齐。
生灵初始,繁衍生息,生老病死,亡魂可入冥界,踏过忘川,忘川水可使亡魂忘却前尘,重入轮回,苦渡忘川百年不过者,将入冥界,暂司冥职,直至渡川成功。
忘川旁开满曼殊沙华,红色的曼殊沙华是这冥界唯一的艳色,花开一千年,花败一千年,花叶永不见。相传从前有彼和岸两个人,天道规定不许他们两个相见,他们彼此惺惺相惜,便违反天道,私自见面,相谈甚欢,情意绵绵。被天道发现,受到惩罚,从此再无彼和岸,只有曼殊沙华,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世人也称其为彼岸花。
上一届孟婆已忘怀前尘,重入轮回,孟婆为相助生灵忘却前尘,以八泪为引熬煮,成孟婆汤。每一届孟婆都知晓其中秘法,不愿让亡魂在忘川旁徘徊忧郁。
新上任的孟婆也是渡川不过,苦苦等待三百年,不见心上人亡魂,却仍不愿放弃这段情,她的孟婆汤却格外香甜。她不愿这世间有更多如她一般的苦情人。
世间生灵皆知梦录,却不识之。传说也知之甚少,亦有人称:
“不知梦录为何,就算见到,也不会知晓。”
“会不会根本不存在呢。”
“朝露和晨光的相隔时间不长,可以说很短,连蜉蝣都是朝生暮死,梦录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呢?”
“梦录,梦录,会不会是记录大家梦境的书册呢?”
……
又是一年春日,烟花柳巷,却见青楼轰出一妇人,那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手里还牵着一个少女,旁边的下人丫鬟搀扶着妇人。
“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呢?老爷和那戏子苟且,夫人也要看在小少爷尚且年幼的份上,保重好身子啊。”
旁边的过路人早已见怪不怪。
“这程家老爷真是风流,日日沉迷这青楼,可怜了这程夫人啊!”
“听说那程老爷还对程夫人动辄打骂,连他女儿都不能幸免,啧啧啧!”
“程家祖上攒的那点钱财怕是没几日就要被这程老爷挥霍空喽。”
“你们听说了没,那程家下人都卷铺盖走人了,那程老爷对自己的妻女都如此心狠,更别提下人,简直不当人使唤啊!一不开心就打骂,前几日还差点打死一个下人。”
“我也听说了,那下人后来去官府申冤,却被拒之门外,这世道,怕是那冤屈早就像冬日的飞雪了。”
……
“芸娘,不必再劝我了,应儿才出生不久,我又没有奶水,想让那程桂请个乳娘,他都不肯掏银子,还说我连个奶水都没有,都不配是个女人,于我又是一顿打骂。应儿日日哭个不停,我只得日日去求附近有婴孩的妇人,只为讨点奶水。”芸娘是程夫人的陪嫁丫鬟,对芸娘更是忠心耿耿,此刻也是紧紧搀扶着夫人,不停的安慰轻抚。
“我这副病殃殃的身子,又有几日可活,今日来这青楼,本就是赌一把,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竟还是如此。”程夫人怀抱着孩子,眼泪止不住的涌。
那夫人瘦骨嶙峋,面容青黄,眼底是难掩的倦意,唯有那抱着婴孩的臂弯,始终如初。
……
几日后的清晨,普照的阳光伴随着鸡鸣,也传来了街边止不住的闲言。
“可不得了了,昨夜里,程老爷把他女儿卖给了青楼,就为了抵债,他这些日子把家产都霍霍没了,竟把女儿拿来换钱。”
“真不是个人啊,他女儿才多大啊,哎!”
“听说昨夜里,程夫人阻拦程老爷,程老爷打了程夫人,程夫人本就身子孱弱,听说没多会儿就断气了。”
“程家那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呢?”
“程老爷把那尚在襁褓的亲生儿子一并卖给了老鸨,起初那老鸨是不想要的,一个没断奶的孩子,他们拿来做什么。但后来是他女儿跪下来求老鸨收了这婴孩,说这婴孩她养活,绝不打扰老鸨。那老鸨看她生的模样十分漂亮,想来定能为青楼带来一大笔银子,便收了那婴孩。”
“呸,真他奶奶的不是个人啊,这是个畜生吧,自己的一双儿女啊,我看他也活到头了,下辈子投胎进畜生道吧。”
“哎,可怜那离去的程夫人啊,可怜那被卖入风月的姐弟啊,可怜呐,可怜!”
……
一日,青楼乱棍打出一蓬头垢面的男人,再看时,已没了气息,众人唏嘘:
真是恶有恶报,这等败类,早该如此。
常有路过的人啐一口唾沫,然后拂袖离去。
无人收尸,不知何时,尸体早被野狗分食。
几日后青楼门口有一少女,依稀可见是前几日众人闲谈的被卖入青楼的程家女儿。
少女怀抱着婴孩,看向早已空荡的街边,又抬头望望天空,眼神中的迷茫似是对这世间,又似是对这生命的来源。
正值春日乡野晨光未出,朝露仍在。
“吾已施法修改其命簿,现你幼弟已于富商家中,那富商平日里积攒功德,只为求一子嗣。如今那人将其视若己出,百般爱护。”
少女面前竟出现了富商家中的景象:
那富商走来走去,时而叹气,时而拍头,一边还说着“奶娘怎么还不来,还有,大夫呢,这下人都出去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
“想我王富生来就含着金汤匙,从不愁吃喝。如今将近五十,都无子嗣,今日上天赐我一孩子,当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打今儿起,你就是我王富的宝贝儿子,你就叫王天赐,儿子你看,你爹我有的是钱,以后都是你的,哈哈哈哈,我王富有儿子啦!”
那人抱着孩子,边亲边笑,又怕伤到孩子,一直小心翼翼。
……
“你可了却执念,吾今日相见你于梦录幻境,实属机缘,吾愿与你签订契约,以尔灵魂为契,不入轮回,祂日圆满,契约解除,任尔差遣。”幻境的声音半是怀念半是期许。
“我愿意与您签订契约,以我的灵魂为契。”
少女的眼中蓄满泪水,原本死寂的心好似忽然嗅到了希望开始了跳动。
“去吧,孩子。”温暖慈爱的声音伴着幻境消失。
不知何时,无人记起少女的存在,仿若从未出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