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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藤蔓向上 咖啡和白兰地 2519 2025-05-19 14:41

  借口是不被允许的,于是,奚午蔓到了祁湘那儿。

  奚午蔓不是唯一的客人,甚至不是主要的客人。

  奚午蔓也不知道祁湘怎么会亲自跑来请她,花那么多时间、浪费那么多表情请她吃这么一顿饭。

  毋庸置疑,菜品是丰盛的,比那密密麻麻的人还令人眼花缭乱。

  奚午蔓静静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看人们推杯换盏,看那红灯绿酒、觥筹交错。

  她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什么,正如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是看着他们重复同一个动作、重复相同的表情与语句,她恍惚觉得这是一场游戏。

  一场无聊的游戏。

  一场可玩可不玩的无聊游戏。

  所有人都是被操控的游戏人物,一双无法被看见的手操作手柄,于是他、她往前、往后、往左、往右。

  笑、哭、大吼大叫。

  祁湘大吼大叫。

  不在孕期的祁湘,仍有孕妇的阴晴不定。

  她的哭与笑都莫名其妙。奚午蔓感到莫名其妙。

  眼见她突然就给了奚午乾一巴掌,奚午乾放下餐具,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问她痛不痛。

  宴厅只短暂寂静,人们照常吃喝谈笑,仿佛没有那插曲,或者说,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小插曲,无关紧要,不足侧目。

  气氛仍旧很好,杯与酒继续于灯光中耀目。

  浓烈的酒精味,浓烈的腥。肉与各种菜的腥混杂在一起,发酵、腐烂、坏了人的身体。

  奚午蔓感觉自己的身体快坏掉。

  也许已经坏掉。

  谁知道呢。

  也许在某个不经意的午后,在乡间的路上摘下的野果刚打过农药,也许入喉的不是野杜利,而是农药。是某人口中所说的、极小的剂量就能夺走一个成年人性命的农药。

  也许这具身体早已腐坏,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不再有。

  而这具身体,还能感觉到疼痛。

  祁湘的手痛不痛,奚午蔓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肩膀很痛,她甚至怀疑,也许打她的不是祁湘的手,而是祁湘放在桌子上的刀。

  祁湘手中的刀是有魔力的,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以怎样的形式沿着怎样的轨迹刺入怎样的肌体,谁知道在行凶之后又会以着怎样若无其事的淡然怎样回到一片安宁。

  可是没有涌流不止的血,只有叽叽喳喳,那无聊的嘲讽。

  “瞧瞧,我们的奚午蔓小姐。”祁湘从奚午蔓身后走过,绕着桌子走了大半圈,回到座位,没有入座,单手撑在椅背,“我们的奚午蔓小姐,谁知道到底是真是假的小姐,现在披着我们完全陌生的皮,坐在奚午蔓小姐的位置上,恬不知耻地享用奚午蔓小姐的食物与葡萄酒。”

  祁湘的嗓音越来越高,宴厅里越来越静,人们或轻或重的呼吸声分外清晰。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所有人,包括那聒噪的祁湘。

  祁的沉默是短暂的,大家的沉默是长久的。

  人们热衷于充当旁观者,人们喜欢看戏。他们看得津津有味,哪怕他们所看所听其实无聊得要命。

  “没有人会全面检查这位小姐的基因,当然,毕竟不会有谁对奚午蔓小姐如此不敬。顶着这么个姓名是安全的。小姐,你觉得很安全。”祁湘踱着步子,绕桌缓缓靠近奚午蔓,“但是小姐,你最好清楚你到底是谁,不要真的以为顶着这么个身份,假的就能成真。”

  “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你到底图什么,你比谁都清楚你的贪欲。”

  祁湘慢慢走,慢慢说,话音随步伐在宴厅回响,被安静数倍放大。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的贪只会害死你自己。今天在场的都是我们自己人,我们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说话,我呢,还有耐心好心提醒你,不要试图占有不属于你的东西,请注意,我指的是任何东西。”

  祁湘突然驻足,目光一转,紧紧盯住奚午蔓,宛如盯着一条必死的毒蛇。

  “因为那场几乎要了你命的意外,很多事你都不记得,甚至连画你都不会画了,这合理吗?当然,只要你说,再不合理的东西都能合理化。”祁湘双手从后面搭上奚午蔓的肩,“但是,要记住,小姐,在这里的,可没有傻子,没有谁会相信你的谎言,哪怕你说得天花乱坠。”

  谎言。

  奚午蔓的神经突然一紧,眼前蓦地一黑,紧接着一道金光刺破黑暗,奚午蔓想到奚午承。

  不动声色,迅速环顾四周,没有奚午承的身影。

  没有。

  哪里都没有。

  这是危险的地方——奚午蔓意识到——她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愚蠢的。盲目的。出于判断失误的。她进到这栋不应该进的楼房,坐在这个不应该坐的椅子上。

  所有人都沉默。

  所以所有人都沉默,无一人为她说话。不会有人为她出声,除了责骂。

  清一色的黑白,纯粹得异常。他们团结得异常。那排外的,那些出奇一致排外的,奚家人。

  肩上的重量还在增加,奚午蔓的胸腔受到极强的压迫,呼吸困难,双臂失力,刀叉落下,与餐碟碰撞,声响清脆异常。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让阿承相信你是那个死里逃生的人。”祁湘白胖胖的双手向奚午蔓瘦削的肩膀又施了好些力,那样轻松,就完全能压死人,“既然你能让阿承相信,不如让我们也见识见识,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肩膀的重量突然消失,奚午蔓还未适应,已听见狗吠。

  狗吠在外,越发近了,是她离狗群近了。

  她完全是被推着走的,被一堵黑色的墙,一堵张满血盆大口的黑墙。

  他们在笑,在闹,满是讥讽。

  他们沉默,严肃,一本正经。

  他们无声、用眼神交流,他们说话,低声咕哝。

  祁湘的声音压过那一切,祁湘的肆意遍盖A国。

  不出意外的话,明早的报纸头条,将会是报道奚午乾的夫人为奚家除害。

  祁湘邀请的记者们绷紧身体,紧得甚至连最简单的动作都不大协调。那做作。

  黑白在眼前晃动,晃动,明与暗区分人脸与灯光。

  狗围在四周,龇牙狺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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