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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罪恶

藤蔓向上 咖啡和白兰地 2767 2024-11-13 02:42

  看着那两个女生渐渐远去的背影,奚午蔓突然注意到,人们大多成群结队,至少也是两两为伴。

  只有她,独自一人。没有人等她,她也没与谁有约。纯粹是为打发时间,排遣内心的孤寂,在这里独自闲逛。

  她没有很高的诗学素养,不能与A大A文系的学子相提并论。参加那并不正式的莎士比亚杯的人,多的是卧龙凤雏,她可不会自讨没趣。

  于是,她离开冷沾沾店。

  难得的阳光,暖和。在IFS大楼内的商场所感受到的,是比阳光更暖和的暖气。

  没什么想买的,没什么好玩的。无聊。

  不如坐上有轨电车,晒晒太阳。

  也没什么意思。就很无聊。

  然后换乘公交,也不知道到了哪一站,只是看见有很多人下车,于是跟着下车。

  从公交站往前,走,走。

  阳光暖洋洋的,人们慢慢地走。

  不时有人停下拍照,拍高处的云、近处的景,拍身边的人。

  人群大多进到一家画廊,奚午蔓混在人群中间,看上去完全是他们中的一员。人群中的他们也都以为她是另一个小团体中的一员。

  她没有看见那家画廊的招牌,也许看见了,但没注意到。

  一起进门的人群很快就散开了。奚午蔓找了个人最多的群体,跟在他们身后,听他们评论墙上的画作。

  再精彩的画作,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变得索然无味、毫无价值。

  索然无味。

  奚午蔓对他们的评论感到乏趣,慢慢脱离了人群,独自去看还没看过的画。

  画作本身不一定出彩,但旁边介绍作画背景的小故事,个顶个地吸引人。

  而画者的真实经历,是否真如他们讲出来的那般惊心动魄、精彩绝伦,这没有怀疑的必要。

  艺术家的感受源于想象力,想象力丰富的人,哪怕是最平淡的日子都能过得比剧情最跌宕起伏的电影更精彩。

  拥有与画者同等的想象力,才能与之进行平等的对话,既不会高傲,也不会卑微。

  那组蚀刻版画,取材自各地神话。濡女,洛姬雅,阿帕尔娜,塞壬,南塔妮,鲁萨尔卡,魅魔,薇薇安,羽衣精,鹰身女妖。

  没有任何小故事作说明,没有交代创作背景。没有“作者说”。

  纯粹的,视觉的享受。

  前方是墙体,本来没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一个人来。

  高高的个子,宽松的服装,慵懒的步子,一步却迈得很远。

  黑色毛线帽下长及下颏的黑色鬈发看上去未经认真打理,却并不乱,泛着健康的光泽。

  白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忧郁的、疲倦的、不耐烦的眼睛。

  好一个目中无人,差点撞到奚午蔓的肩膀。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奚午蔓侧身为他让道。

  再下细看那组画,一定要带着目的很认真地找,才能找到完美藏在画中的署名。

  Ferdinand.

  突然听见激动的女声,奚午蔓回头,看向画廊的入口。

  阳光下,少女高高举着淡粉色猫耳头盔,一个箭步给了那目中无人的家伙一个熊抱。

  女朋友?

  奚午蔓好奇。只不到一秒,她又继续看那组画。

  冷淡的铜板,热情的女妖,极致的细节,完美的、光与影的交接。

  也是,那样目中无人的人,得有一个善于刷存在感的人。寒冷的冬季,得有暖气。

  阴阳守恒定律。

  扯淡。阴阳守恒定律。

  奚午蔓被自己突然的想法整笑了。自我嘲笑般轻笑一声,摇摇头,挥掉乱七八糟的思绪。

  继续看,那组版画。

  飘逸的线条,不羁的构图,随心所意的创作。

  不需要“作者说”,用想象与想象对话,用想象去想象想象。

  那是一个不大的房间,窗帘紧闭,灯光昏黄,像盛夏暮时的阳光。

  不管是什么花在风中招摇,无所谓哪种音符随心脏跳动。时间慢慢、轻轻、缓缓、悠悠,从刀尖流走。

  尖锐的刻针,锋利的光,别家的声音透过隔音不好的墙,乒乒乓乓。

  突然门被轻轻推开,少女站在门口,小心翼翼,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Ferdinand.

  也许她这样喊,也许不是。

  少女被推倒在沙发上、地毯上、床上。

  她在花洒下。她被窗帘裹住胴体。比鲜血更红的,是她的嘴唇与她胸前绽放的卡罗拉。

  创作由此开始。由欲望驱使。

  我的模特——

  他的模特。

  濡女。洛姬雅。阿帕尔娜。

  塞壬。南塔妮。鲁萨尔卡。

  魅魔。薇薇安。羽衣精。鹰身女妖。

  罪恶的开端。

  《罪恶》。那组画的最左侧,挂着圆角长方形铜牌,刻着组画的名字、作者的署名及创作的始末日期。

  饿了。

  在附近找一家餐馆,随便吃点什么。杂酱面是首选。可是不得不说,真的,难吃得要命。

  因为自己的胃不用被折磨,所以肆无忌惮折磨顾客的胃。厨子大概是在工资这一点上没能与老板谈拢。

  结账的时候,奚午蔓得知,厨子自己就是老板。

  那就祝您早日关门大吉,或者,祝您能收获一批死忠粉。

  能第二次甚至更多次光顾这家店的,必然是死忠粉了。

  早知道这么难吃,宁愿饿死,也不踏入这家店半步。

  怀念梨花面馆的杂酱面。可这边离A大附小太远。懒得去。

  坐公交,坐有轨电车,坐地铁,奚午蔓只想回虚烟院子。

  饥饿的身体实在经不起更多的折腾。

  等红绿灯,过马路,沐着尚暖和的阳光,慢慢悠悠,踱回虚烟院子一号。

  这一天,差不多就这么过去了。

  太阳一落山,夜色疯狂,很快吞噬这座城,辉煌灯火顽强抵抗,这不夜城。

  门廊下,站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看样子正打算离开。

  她穿着白底黑格的斜纹软呢大衣,很长,好在身材高挑,不至于像水桶,也不会给人一种类似波尔费里翁的压迫感。

  她的妆不浓,口红颜色很艳,与整体妆容倒协调。

  “蔓蔓。”她向奚午蔓招手,手中抓着一只精致小巧的包。

  她一头及腰的大波浪卷发被风吹动,黑棕色表面泛着健康的光泽,如同月光下的流水。

  不用很近,就能看清她的睫毛很长,那漂亮的、偏茶色调的茶黄晶一样的眼睛里,跳着欣喜的光。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奚午蔓只报她以礼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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