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生生,景色很好吧?”路庭笑着看向她说道。
“嗯嗯。”初生点点头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生生——”路庭突然凑近,指尖点在她眉心的殷红处,一脸惊奇道,“你这什么时候长了颗朱砂痣?红的像滴凝固的血珠。”
话音未落,她的手指已经轻轻按在那殷红的“痣”上按了按。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初生浑身一僵,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定格在原地。
“生生?”路庭望着骤然沉默的人,疑惑爬上眉梢,轻轻晃了晃对方的肩膀。
回应她的只有初生低垂的眉眼,她此刻没有任何表情,暗淡的眸光轻飘飘的落在虚空处,整张脸上如同蒙上了一层灰雾。
“生生!”路庭的声音染上几分慌乱,忙去拉她的手急切道,“你怎么了?别吓我好不好?”
“呲——”
此时,一道锐利的撕裂声划破空气,半空中骤然被撕开一道银亮的缝隙,刹那间,整个世界陷入凝滞状态,翻涌的海浪凝在空中,连同迸溅的水珠都悬停在虚空,一动不动。
围杆边的两人保持着刚才交握的姿势,如同被定格的雕像,停在原地。
一道身影自空中撕开的裂缝中无声落下,撕裂的虚空如同活物般迅速愈合。来人大步而来,抬手灵力拂开眼前的另一人。
他在少女面前猛然收势,眼神眷恋的看着她。
是她的气息。
这一刻终于出现——那个在他魂梦里萦绕千遍的身影,此刻真真切切的站在他面前。
男人的指尖轻颤,生怕惊扰这来之不易的相遇。他缓缓抬手,从少女光洁的额头开始,顺着小巧的鼻梁,粉嫩的嘴唇,一路描摹着她的面容,最终停在少女眉心那点红“痣”上。
他指尖像是被烫到般微微蜷缩,却又执拗地流连在少女脸颊,带着近乎虔诚的怜惜,一下又一下地轻抚,仿佛要将此刻的触感刻进骨子里。
许久,他才颤抖着双臂,小心翼翼将少女揽入怀中,生怕一用力她就会消散。
当他紧紧抱住对方,熟悉的气息萦绕鼻间,掌心传来真实的温度,他心中悬着的不安才彻底落下。
那些在深夜里反复回想的模样,记忆中的脸庞,此刻都化作了怀中真实的存在。
“瑶瑶...“他埋首在少女颈间,声音嘶哑地轻唤着,温热的泪顺着下颌滴落在她肩头,晕开深色的痕迹。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日夜与无望的等待,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处。
“瑶瑶你终于要回来了。“他喃喃自语,又像是在确认这个期盼已久的事实,拥抱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这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瑶瑶。”
“瑶瑶。”
男人近乎虔诚的哽咽重复着。
半晌,男人才缓缓松开少女,他的指尖带着眷恋,扣住少女纤细的手腕,转身往来时的地方走去。
“我劝微生家主,现在还是不要带走了吧?“一道男声裹着凉薄笑意破空而来,淬着寒意,精准钉住他即将迈出的步伐。
他眼瞳猩红的望去,偏执在瞳孔深处翻涌。
“平朝雪,你以为你什么身份也配来插手我的事情。”微生堇话音里裹挟着压抑的怒火。
平朝雪懒散倚在不远处的围栏,眼中笑意不达眼底,“微生家主不会看不出来吧,她的灵核才刚融入不久,并不稳定,”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要是中断了融合进程……”
话音未落,周遭空气骤然凝滞,微生堇周身的戾气几乎凝成实质,每一寸都在叫嚣着危险。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执拗将少女的手轻攥在掌心护着。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平朝雪勾起唇角,脸上笑意更甚,“强行带走她?不过是亲手把人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平朝雪话音顿了顿,拖长尾调,一字一句地说着:“她会彻彻底底地死在你怀里。而你——微生家主,这回会眼睁睁的看着挚爱魂飞魄散,连重生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轻飘飘的语气却似裹着冰碴,字字句句都在精准戳刺对方。
男人没再回复,只是眼瞳猩红的紧紧盯着少女,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即将消逝的温度。
在这漫长的沉默中,他喉结剧烈滚动,终于冲破喉间的桎梏,艰难地吐出字句。
“把她完整的给我。”
男人的嗓音晦涩。
他抬手轻轻将少女的手拢入掌中,在她手背上轻柔落下一吻,轻吻落下的刹那,他的身影也如雾气般消散。
平朝雪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衣袂在风中轻扬,不紧不慢地朝着初生走去。
走至近前,少女的容颜清晰映入眼底,风吹拂过,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萦绕鼻尖,清冽淡雅,勾人心神。
他垂眸,目光如细密的丝线将少女的面容缠绕。
良久,喉间溢出一声嘲弄的轻笑,“嗤,眼光真差。”
话音尚未消散,他的身影已如破碎的镜面般倏然瓦解消散。
世界随之重归常态,远处的大海依旧翻涌着,浪涛裹挟着咸涩的风扑面而来,似要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卷进去消散。
汹涌的浪潮声中,初生如梦初醒般缓缓抬手抚上肩头,指腹触到的布料洇着异样的潮湿。
明明海风吹来裹挟着寒意,那处却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
这是…什么
眼泪吗……
她喃喃自语,喉间不知为何泛起一阵苦涩,心口处传来细密的锐痛,像是被人凿开了一道裂缝。
“生生,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苍白。”路庭带着关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初生勉强扯动唇角看向路庭,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没事。”
路庭安抚的拉住她的手,眼里仍旧紧张,絮絮叨叨的说着:“你吓死我了,没事就好,咱们回去吧,我就不该带你出来,你看你脸色苍白的……”
“好。”初生轻声应着,脚步机械地跟着路庭离开。
临走前,她转头望向那片望不到尽头的苍茫大海。
日暮里,海水翻涌如墨,仿佛藏着无数欲言又止的秘密,而她与那些秘密之间,也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