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叶扶着房间里的家具，折腾着洗了个澡。还好她脚上的石膏是防水的，要不从医院回来不洗洗干净怎么都不好往家里的沙发和床上躺。
洗完澡，遵医嘱，穆叶躺在了床上，还专门拿了一床被子把脚垫高了。
她看着时间，刚过八点，就给药店打了个电话。然后抱着电脑躺在床上，边追剧边等Isaac，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门铃有节律地传来三声“叮咚”。穆叶挣扎着起来，艰难的挪去开门。
门口的Isaac已经换成了套头衫和牛仔裤，卸去了刚才一副清冷的精英样，倒更像个温暖的大男孩，虽然男孩脸上布满倦意，眼里也有几丝红色。
看着穆叶惺忪的睡眼，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身上的睡衣，Isaac不自然地低头挠了挠额，“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说着把一副拐杖和一个白色的纸口袋递了过去。
“谢谢你了。多少钱，我给你。”穆叶说着转身准备拿钱包。
“不用了，你的保险都付了。Hmmm……”Isaac盯着穆叶弯起的脚，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你在这里真的没有什么朋友可以帮助你吗？医生说这一个星期你最好不要乱动。”
“朋友倒是也有，不过我自己可以的。”穆叶无所谓地笑笑，“最多点一个星期外卖好了。再说现在不是有拐杖了吗？”
Isaac盯着一脸轻松的穆叶看了几秒，明明刚才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现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微微拢了拢眉，半咬了唇，思量片刻后说道：“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穆叶客气的点点头。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还会有真的需要Isaac帮忙的地方，但是他的主动请缨还是让她心生安慰。
目送着Isaac消失在楼梯的转角，穆叶打开拐杖，试着走了两步，很快就适应了。这类平衡运动，她向来不在话下。
在吃东西和睡觉之间纠结了片刻，她毅然“哆哆哆”的走进了卧室。少吃一顿饭可以减肥，多睡一会儿觉可以减少老年痴呆的发生率，自然还是睡觉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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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天不遂人意，她还没完全安顿好自己的脚躺下，电话响了，“喂，木头，今天天气很好，一起去爬山吧。”是司静打来的。
“爬山？我现在是个走路都需要拐杖的残废了，山不爬我就好了，我哪里爬的动它。”穆叶边说边往枕头上倒。
“啊！怎么回事啊？你昨天不跟我们去听演奏会就是因为负伤了？”
“不是，负伤是后来的事了。哎！反正倒霉事都是扎堆的。你们去爬山吧，我要赶紧补觉了，昨天折腾得一个晚上没睡。”穆叶困意正浓，暂时不想跟司静叨叨，“对了，下午你们去买菜的时候帮我带两厢方便面和水果行吗？”
“行！没问题，要不我们现在过来看看你。”好朋友有难，司静觉得就这样把穆叶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跑出去玩，很不够意气。
“不用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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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穆叶的公寓离开，Isaac便直接驱车回了纽约的家。
从车库的侧门进去，经过厨房，正在准备午餐的郑姨朝后院抬了抬下巴，“他们在湖边。”
Isaac推开通往后院的两扇深褐色的法式门，经过一个花台，一片草坪和一丛小树林，径直来到湖边。
初春的阳光正好，一位穿着琉璃绿旗袍，白色针织衫，挽着发髻的娇小中年女人正搀着一位拄着单拐，略佝偻着背的瘦高男人在后院的湖边漫步。
“回来了。昨天的那个女孩，没有什么大碍吧？”父亲一见他就问，声音带点沧桑的沙哑。
“没有大碍。就是脚骨折了，可能有段时间不能走路了。”Isaac换下母亲，挽起父亲的胳膊。
母亲比父亲矮太多，这样搀着他走路着实有些累。
“对了，还是个中国留学生。”Isaac补充道。
“哦？是吗？那是一个人在这边了。”母亲说。
“好像是。”
“那你有机会就多帮助一下。一个女孩子又受了伤，不容易。”
“嗯，我知道。”Isaac恭敬的回道，想到她说的天天吃外卖，便问：“妈，明天早上你送去教会的餐盒，能帮我留一份吗？我给她带过去。”
Isaac的母亲虽然不信教，但每个周日都会准备上百个餐盒送去中国教会。
“好。”母亲刚说完，又觉不妥，“还是我给她单独做点有营养的吧。”
“你是说你平时送给教会的餐盒都没营养？”Isaac一脸严肃的问。
“哈哈！”父亲仰头笑出了声。
“你这孩子。”母亲也笑嗔到，“这刚受了惊吓，又受了伤，需要的营养自然不一样。”
“谢谢妈妈。”Isaac笑着伸出另一只胳膊把母亲搂了过去。
“你回屋去吧，不用管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就下来吃午饭。”父亲感觉出了Isaac的倦意，朝着树林的方向摆了摆头，“你也是，折腾了一晚上，就不要回来了。”
“没什么的，有咖啡。”他没跟父母说过其实熬通宵这样的事在本科和读J.D.【注1】的时候是习以为常的。
这两年，但凡没有要紧的事，周末他都尽量回家。毕竟父亲已经年迈，能多陪陪他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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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司静和俞昭然抱着方便面，提着水果，外加大包小包的各种零食出现在了穆叶的公寓。
三个女孩一人抱了一包零食坐在沙发上。穆叶把打着石膏的腿翘在茶几上，她终于逮着了机会把这两天的郁闷全部吐了出来。
“你犯了什么煞，有没有去查查黄历，怎么一天内遇到两个小人。”司静把一片薯片往嘴里放。
“人家那个牵狗的也许是不小心狗狗跑丢了。”俞昭然从来就不吝于以最大的善意去揣摩人。
“狗狗跑丢了可以是巧合，但看到木头摔倒了，还能若无其事的走开就是人品问题了。别看有些人平时人模狗样的，到了关键时刻绝对把所有的仁义道德抛诸脑后，只管眼前利益。”司静愤世嫉俗的说。
“你也别那么痛恨社会，至少我还是遇到了一个好人，算是扯平了吧。”经过这一天的接触，穆叶已经认定Isaac是个好人了。
“对，对，对。这个好人，好好说说，何方人士，年方几许，长得如何？婚配否，可否有机会进一步接触？”司静八卦的把身子往穆叶的方向侧了侧。
她虽然跟穆叶同一级，但是在国内读完硕士研究生才出来的，所以是三个人中最大的，可性子却是最率真活波的。不知道是被她老妈催婚催的，还是自发到了恨嫁的阶段，最近但凡是个适龄未婚男士，她都会先考虑一下是否有潜力发展成男朋友，有时也会顺便帮穆叶和俞昭然考虑考虑。
“婚配否不知，长得倒是很帅。有机会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但我也不确定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长得很帅啊？那就算了，我罩不住，还是你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司静在择偶这件事情上很中庸，又或者说很实际，太帅太丑的不行，太高太矮了不行，太胖太瘦的不行，太有钱或太穷的也不行。因为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中人之资，那中人自然是配中人。
“我真服了你了，你还要不要建个模来预估一下你将来的老公该有几只眼睛几个鼻子？男朋友哪里能用你的条条框框去套的。得感觉，感觉到位了，什么都好说。”在这个问题上，昭然跟司静是两个极端。
“哎！就你那个有感觉的，这么多年了，也没感觉出下文来。我劝你还是快点移情别恋吧，趁着还算大好青春，不要把自己砸手里了。”昭然上大学的时候喜欢上了她们系比她高两级的一个师兄，不过貌似两人的关系一直处于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状态。那个男生后来在美国西部的某名校读博，昭然便申请了很多加州的学校，但很遗憾没有拿到Offer。于是加州便成了俞昭然每年旅游的必经之地。昭然长得小鸟依人，清秀可人，跟物理学家的形象很是不符，这几年也没少追求者，都被她拒绝了。
“砸了也是我心甘情愿。”昭然很不喜司静用那种语气来评论她神圣的爱情。
“忠言逆耳，真的，昭然，如果他对你也有意思，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表示？”司静好言相劝。
穆叶想到自己曾经的一段不算愉快的经历，也跟着提意，“昭然，你为什么不直接表白呢？他要装聋作哑，你就直接把他戳破，不管怎样，也算有个了断了。”
“等他毕业吧，他最近在忙着答辩。”昭然把这个讨论终止了。
司静又把目标对准了穆叶，“木头，你呢？你不会一朝招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哪里能？只是还没遇到动心的。”这一点穆叶倒是跟昭然一致，感觉优先，其他的其次。
“诶！那个好人帅哥。木头，他那么殷勤，不会是见色起‘义’吧？”司静觉得自己这个假设其实很合理，正常人不可能那么自觉的揽事上身的。
穆叶笑着斜了司静一眼，“你这是爱情小说电视什么的看多了，哪里来那么多的一见钟情。你有那功夫，不如多在实验室待待，也好早点毕业。”
“别人一见钟情可能是意淫，但对你倒也不是不可能。”司静说。
“你还真看得起我。”穆叶才想到，在Isaac面前，她不是出车祸时的狼狈，就是衣衫不整，估计形象很是不堪。并且穆叶对自己的外形还没有那么自信，“我被好几个以前的同学说过是倒霉蛋了，没能把我爸妈的美貌给遗传到。”
“你爸妈得有多好看啊？有照片吗？”听穆叶这样说，昭然很好奇。
“有啊。”穆叶说着在手机里翻她爸妈的微信，“不过我是没觉得他们有什么特别的了。”
穆叶翻出照片，把手机递给昭然。
“你跟你妈还是长得挺像的，尤其是那一对酒窝，很有辨识度。”
“我看看。”司静迫不及待的去拿手机，“还真是。你爸妈确实挺好看的，尤其是你妈妈的眼睛，又大又深。你妈妈是XJ人吗？”
“不是，土生土长的潘岳【注2】人。不过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
“你说你要是把你妈妈的眼睛也遗传上了，那得天仙了吧。呃！不过木头，你爸爸妈妈好像不太高吧，至少照片上看起来不高，你怎么长了一米七的个儿的。”
“嗯，他们确实不高。我是基因突变吧。”
“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
“我奶奶和外婆都挺矮的，爷爷好像比我爸爸高一点，亲外公不知道，我妈很小的时候他就走了。我妈是说他很高了，不过他走的时候我妈才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估计看大人都是巨人。”
“哎！不管怎样，你知足吧。”司静说着把手机按在穆叶怀里。
几个女孩儿又说了一会儿话，穆叶就把她们赶走了。虽说她们住得并不远，但天黑了总归不安全。更何况她们住的这一带极为神奇。这条街很是整洁干净，一派安宁的学院风。但往西一个街区就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不过大家好像都很墨守自己的地盘，很少看到那边街区的人过来闲逛，这边街区的自然是不会没事往那边去的。但毕竟太近，殃及池鱼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