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发展竟一切如柏舟所料。BioSky对穆叶的设计做了小小的修改，很快送过来一台原型机。穆叶和Injung各实验了几次，一切顺利。他们根据新的手术方案修改了全自动机器人，两个月后，正式进入了全自动机器手术实验。

　　虽然改良的工作还在继续，实验初步取得成功以后，BioSky一方面开始跟FDA（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接触，为临床实验做准备，一边准备专利申请，穆叶，老板和James的名字都在上面。

　　这个专利在系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他们这样的基础学科，少有学生获得专利的先例。不知情的自然会好奇，“为什么穆会在专利里？参加项目的学生不止她一个。”

　　“但是只有她有个大牛的男朋友老爸。”在茶余饭后的闲聊中，江波这样跟人解释。

　　之后穆叶去厨房吃饭，便总会对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目光。有好事者含沙射影地来跟她祝贺，“恭喜你啊！有个厉害的男朋友真好，连专利的事都能帮你搞定。估计下半辈子不用发愁了。”

　　下半辈子是不是不用发愁，穆叶不知道。这样的产品至少五到十年是不可能有盈利的，再往后就要看科技发展的速度了。不过穆叶也不想跟他们多费口舌，明白人是不需她解释的，而糊涂者，你怎么解释也未必有用。所以她只是笑笑，“谢谢！确实如此。”这个过程本就有柏舟父亲的影响。本来还想加一句，“也祝你能找个有厉害老妈的女朋友”，想想作罢，她还不想跟同事闹僵。

　　不过身处其中又心高气傲的Injung却不甘心只是逞逞口舌之快了。她直接找到了老板，“不知道挂名专利需要什么样的条件？”语气虽然尽量礼貌，但那桀骜倔强的表情却一览无余。

　　老板无奈地摇头笑笑，“你是想说你跟穆都参与了这个课题，并且看起来你的付出比她少不了多少，所以你也应该有专利的署名权，是这样的吧？”

　　Injung募得抬了眼帘，没想到老板直言不讳地把她的心思点了出来，而态度却是那么和蔼，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包上。她愣愣地点了点头。

　　“最近一些风言风语我也有所耳闻。”老板叹口气，“我本来以为这个事情会给大家更多的激励，没想到事与愿违地激起了很多人的不满。”老板顿了顿，问道：“你觉得现在的手术方案怎么样？”

　　“似乎是能想到的最优解了。”

　　老板点点头，“这个想法是穆提出的。”

　　Injung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老板，瞬间后想起来，穆叶好像确实提到过导引线的方法，不过当时没被采纳。虽然对后面的过程还有很多好奇，却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Injung走出办公室，老板再次叹口气，这都什么破事啊。好好的一个系，搞得大家不用心做学问却在那里捕风系影，得想办法整顿整顿了。只是系上向来崇尚自由，从没有过除学术交流外的行政会议供他有机会拨乱反正。他费劲的挠了挠下巴。

　　******

　　之后没多久的一个下午，老板的太太Catherine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推着一个硕大的蛋糕来到系上。一路上接收到了不少的问候。

　　“嗨，Catherine，来找Edgar？”

　　“Catherine，你今天真漂亮。”

　　“哇，这么漂亮的蛋糕，有什么喜事吗？”

　　……

　　“今天是我和Edgar的结婚纪念日，一会儿来厨房吃蛋糕。”Catherine见人就邀请。

　　老板也兴奋地跑到实验室来，“没要紧实验的都停一停，有要紧的，给你们15分钟收拾，也停一停。过来吃蛋糕，今天是我跟Catherine的结婚纪念日。”又对着Gaby和穆叶说，“Gaby，穆，你们的男朋友都在A大，给他们个考验，让他们15分钟出现在这里。告诉他们，来不了，就……”老板想了想，声音泄了气，“你们自己想怎么惩罚他们。”

　　一番高调的吆喝，二十分钟后，系上有空没空的教授们，学生们，博士后们都聚集在了小小的厨房，装不下了，便索性把门开着，挤不进来的就干脆堆在了过道。老板和Catherine站在桌子的正中，前方放着一个三层的漂亮蛋糕。

　　老板抬腕看了看手表，似乎还在等什么人。

　　穆叶的手机响了，她挤出人群，一眼就看到人群末端手握鲜花的某人。旁边是Gaby的男朋友，手上提了一个礼品袋。那是刚才Gaby和穆叶临时起意让他们准备的。

　　穆叶让他们把礼物藏在了身后，慢慢地挤回了厨房。

　　“你男朋友真帅！”身旁的台湾女生踮了脚在穆叶耳边小声地说。

　　穆叶瞟了一眼另一侧的某人，洋溢出了得意的笑，“要不，我怎么看得上。”

　　众人一边等着吃蛋糕，一边小声地窃窃私语闲聊，一边好奇还在等谁。

　　终于，走廊尽头穿着白大褂的James，脚下生风衣袂飘飘地大步赶来。大家让出了一条道，James来到了老板身边，“不好意思， Edgar，刚好有个病人有点事。”

　　“好，好，好，没事。那我们就开始了。今天呢，是我跟Catherine结婚35周年纪念日，这个月也刚好是我到A大的第三十个年头。加上最近系上喜事连连，我们就合计着在系上小小滴庆祝一下。”

　　老板回忆了一番他跟Catherine的恋爱婚育史，大家自是一通玩笑。

　　Gaby戳了戳她身旁的男朋友，男孩立时反应过来，从背后拿出礼品袋，递过去“Edgar，Catherine，祝贺你们。”然后给了Edgar和Catherine一人一个拥抱。

　　柏舟见状也马上把花献给了Catherine，自又是每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哦！你们居然还准备了礼物。谢谢。肯定是那两个丫头的主意。”老板接过礼物，不无开心，立刻就要打开看看。

　　“Edgar，别开，回家再看。”Gaby马上伸手制止，然后调皮地眨了一下眼。

　　老板长长的哦了一声，瞬间意会的也眨了眨眼。

　　“这样，我们换个地方拆吧。”James立刻一本正经地提意。

　　“嗯，换个地方，见者有份。”有人笑着附和。

　　大家已然明白，里面一定是酒。老板有藏酒的嗜好，大家都知道，只是学校里不允许出现酒类，便不好明目张胆地拿出来。

　　“嗯，改天，改天。刚好，我就说说我们要庆祝的第二件事。Catherine嫁给我的时候是25岁。但我们实验室的这几个姑娘啊，咳，我就不透露你们的年龄了。”老板朝着穆叶Gaby这边看了一眼，“我之前呢，还在为她们发愁，结果今年纷纷把问题给我解决了，实在可喜可贺。刚才的两位帅哥大家都看到了吧。我来介绍一下，这个是Gaby的男朋友，经济学系的博士生Michael Kaiz。这个呢，是穆的男朋友，法律系的博士生Isaac Wong。”说到这里，老板转头对着Catherine，“他爸爸，你应该知道的。Richard Wong。”

　　穆叶始料不及，想到最近的闲言碎语，微微戚了眉。柏舟捕捉到周围有几人的表情颇有些奇怪。转头又见穆叶还没散开的眉头，便明白三分，轻轻地握了她的手。

　　Catherine惊讶的立刻捂了嘴，“Richard Wong，我还上过他的课，非常有魅力的一个人。难怪那么帅，有其父必有其子。” Catherine之前也是个外科医生。

　　柏舟对着Catherine不好意思地笑笑。

　　老板清了清嗓子，“注意一点，你老公我还在这里。”

　　众人笑笑。江波的笑尤其有点说不出的特别，颇有点看好戏的得意。

　　“对啊，穆，我看Richard对你也很关照，既然有了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就多跟Richard学习学习。”James说。

　　穆叶点点头，笑道：“一定会的。跟他交流，我也确实受益匪浅。说来我能设计出导引线，解决BioSky的手术问题，还跟他有关。因为他教我缝纫机，我才受到了启发。”这话穆叶可是费了一些思量，一边大方的承认有个智慧过人的未来公公确实有好处，一边却又点明，我能在专利上署名是因为我的确做了至关重要的贡献，不仅仅是因为未来公公的个人关系。这是短短几分钟里她突然想明白了的问题。如此光明正大的事情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这么简单的道理，之前却被江波带了节奏，连自己也在潜意识里觉得受了柏舟父亲的帮助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便尽量的避之不谈。

　　听穆叶如此说，老板欣慰地笑笑，看来穆叶领会了他的意图。虽然系上大部分都是明白人，也难免有极个别狭隘的。要想打开狭隘人的心，便是把一切放在光明之处。他不想把目前这个在背后随意议论甚至诋毁的风气上纲上线，却也不能任其发展，便想了这样一个法子。

　　“嗯，不错不错。你们还没找到对象的，都努力，像Gaby，穆，学习学习。”

　　听了老板的话，江波慢慢往外延申的唇线，像弹簧一样立刻收了回来。

　　“除了这两位我们实验室的新家属，再过两个月我们又会加入一个新的成员。David再过两个月就要荣升爸爸了。”老板看着David。

　　旁边的人立刻跟他祝贺，David居然露出了羞赧的笑。

　　老板接着说：“我一直都主张学问要做，家庭爱情也一定要兼顾。只有在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和睦的环境下，大家才能做出成绩嘛。当然，我们也要努力维系系上的和睦环境。你们有什么想不通的，不明白的，或者不满意的，就说出来，说出来我们才能解决不是。看那边那两个。”老板指着系上那两个有嫌隙的助理教授，“连支圆珠笔放哪里都可以讨论，还有什么别的不可以讨论呢。”

　　周围人心得意会地笑笑，有几个之前藏了小人之心的笑得颇有些尴尬，而江波的眉头却皱在了一起。

　　“说到成绩，我们就来说说我们今天要庆祝的第三件事。穆的专利刚刚就提到了，这是前所未有的好事。还有……”老板本来想说穆叶投的论文首轮审稿意见回来很不错，虽然还要补两个小实验，但接收应该没有问题。想了想，还是作罢。她最近风头太盛，高处不胜寒。所以立刻转了话锋，“嗯，这个还是让James来说吧。”

　　James清了清嗓子，“好。你们都以为我平时在医院，不关心你们的基础研究。其实你们的成果我都是知道的。最近我们系上出的几篇大文章，大发现，我都清楚。所以今天Edgar一跟我说吃蛋糕庆祝，我就过来了，专门来祝贺大家的……” James把这两个月系上在顶级期刊发表的论文一一过了一次。不仅把主要作者都说了出来，每篇文章的重点也都八九不离十，大家都有些意外。

　　一番庆祝寒暄，大家终于吃上了Catherine亲手做的蛋糕。

　　末了，老板牵了Catherine往办公室走，“谢谢你了。待会儿去Bistro Choupette吃饭庆祝。”说完就在Catherine脸颊亲了一下。

　　走在后面的穆叶立刻尴尬地跟柏舟对视一眼。没想柏舟竟有样学样，躬身亲在了穆叶脸上，而后满眼关切地问，“系上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什么事？”

　　“我爸爸的事。”

　　“不是好事吗？有什么说的。”

　　柏舟看了看穆叶，带着充满怜爱的眸子微微笑笑，在她唇上又啄了一下。不善甜言蜜语的柏舟却是个行动的巨人。

　　身后的Gaby清清嗓子，提醒他们注意一点，却被Michael拉住，也要索吻。

　　严肃神圣的A大神经病学系的实验室走廊，在渐入寒冬的十二月，盛开了异样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