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休可以无视萨乐君和苻湛独处，却不能容忍阿辽将这个独臂的男人带到这里来。

　　他冲着阿辽抬了抬下巴，眼睛扫过昏迷不醒的独臂男人，“解释一下吧！”

　　阿辽看了一眼里屋的方向，猜测萨乐君应该是给苻湛处理伤口去了，这才将事情的全部经过叙述了一遍。

　　“这倒是奇怪了，我们交易的时候，特地避开了落山的买主，互市的混乱局势是意料之中的，可没想到还有‘双面’细作的存在。”甘劭分析起来。

　　“这个独臂的男人否认自己是落山新帝派来的人，我怀疑他或许和沙州的二皇子有关。”边休也将自己的想法按说了出来。

　　如今互市混乱的局势中，燕军方面只有沙州的驻守军队，宋过的军队不会主动惹事，反而想要息事宁人过个太平年。

　　剩下的就是落山新帝派来的匪寇杂牌军，以及趁火打劫的蛮夷。

　　“这个人交给我来审讯，肯定很快会有结果。”边休自告奋勇。

　　‘咣当’里屋的门被推开，萨乐君双手染着血，在木盆里净手时说道：“这个人我亲自审！”

　　“哟，你这是心疼你家狼崽了？”边休挑眉，“要我看，阿辽和苻湛联手应该是绰绰有余的，怎么还受伤了，啧啧，这说明什么，你家狼崽的功夫还欠点火候！”

　　“这倒不至于，这独臂男人的身份是被狼崽发现的，我险些也被他暗算了，最后制服他时，我负责卸掉他的武器，结果是我疏忽了，否则狼崽也不会受伤。”阿辽客观的说道。

　　苻湛腰上缠着纱布，光着上半身出来时，萨乐君将崭新的袍子扔了过来，“衣服穿上。”

　　“阿辽，你先将人带到后院去。”萨乐君吩咐了一声，显然有些话不打算当着阿辽的面说。

　　等阿辽将人待下去之后，萨乐君站在窗边，感慨了一句，“出事的时候，你们溜得一个比一个快，咱们的盟约还真是‘坚固’，现在带了人回来，倒是抢着要审讯。”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甘劭又不懂功夫，留下来也是累赘。”边休将煮沸的热茶倒了出来，“再者，子豫不是冒险接应，将你先救回来了嘛，还沿途留下了记号。”

　　苻湛知道萨乐君憋着一股气，早在屋里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苻湛就看出来了。

　　“可交易的老头儿是你们选的吧，他身边的人有问题，要不是湛儿反应灵敏，只怕今日是有来无回！”萨乐君说：“你们有备无患，家大业大，我不成，我只有湛儿和那片药田罢了。”

　　苻湛心里乐开了花，觉得今儿这伤挨得挺值得。

　　萨乐君当着甘劭和边休，如此表态，等于告诉众人她和苻湛是彼此的依靠和救赎。

　　甘劭端起热茶，吹开上面浮起的茶叶，说道：“我家大业大，所以处处受限，只能同室操戈才得以保全自己。我们是不同，但我们是因为共同的心愿才走到一起的。”

　　“是啊，责任都是双方的，你提及要买火铳，我们就按照你的要求筛查了拥有火铳的商贾，再排除了那些落山有关的人，层层筛选才有了今日以物换物的交易。”

　　边休继续反驳，“如果你是想要追责，那我倒要问问你身边的阿辽不可信任，他将‘化骨水’的秘方交给了落山的人，这一路的祸事，殃及的人命，你们也都撇不开关系。”

　　“好了，少说两句。”

　　甘劭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今儿的事情我也有责任，既然你要亲自审，那就交给你，今年的互市不太平，又遭遇了大雪天气，局势越混乱，我们越要慎重。”

　　“没错，所以接下来的生意，咱们都不露面，只靠书信传递消息。”边休抿了口茶，“确定好交货的地点之后，再里应外合，做好双重保障。”

　　“如今又下起雪来，互市的商贾一时半刻都没办法离开，银子大把大把都送到了沙州守备军的手里，只希望那些守备军能够庇护姓名，避免在这场混局中丧命。”

　　甘劭继续说道：“我怀疑落山新帝这把‘刀’插入互市的消息，沙州的二皇子与冠定侯都是知晓的，他们有意放纵这些山寇盗匪的杂牌军在互市的沿路为所欲为，闹得人心惶惶。”

　　“然后坐收渔翁之利，一边赚取商贾们的影子，一边绞杀落山的杂牌军再顺手给那些蛮夷痛击。”

　　萨乐君接话，“这二皇子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作响，有冠定侯作保，燕帝这次要高看他一眼了。”

　　苻湛笑起来，说道：“这是二皇子魏毅惯用的伎俩，诸位都知道他当初在晋国做了几年质子，表面装柔扮弱，私下却暗度陈仓。否则晋国也不会突然遭遇变故，沦为如今的下场。”

　　“类似的经验二皇子魏毅数不胜数，有些时候经验远比那些谋略之道还要恐怖。”萨乐君也感慨了一句。

　　甘劭悠然喝茶，慢吞吞的说道：“难怪当初二皇子魏毅和白羽先锋营一起攻打沙州之后，他宁愿驻守沙州这个不毛之地，除了想要自立门户之外，还将冠定侯的义子安插到了辎重队里。”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苻湛理解了甘劭的意思。

　　他继续说道：“辎重将领对全部占据的地理位置以及沿路的设防布局都是一清二楚的，二皇子魏毅和夏侯晨阳是过命的交情，自然对如今的燕国兵线以及将领分布了如指掌。”

　　“好小子，够聪明的，一点就通。”甘劭夸赞苻湛。

　　萨乐君颇有点自豪，“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边休没搭理她，将手里的空茶杯搁在座子上，“下一单生意，子豫已经在接触了，先把带回来的会从分配一下，你们要留几把防身？多出来的我们按照银子兑现。”

　　“我们不要银子，按照当初的规矩，四六分成，我们要拿十二把火铳！”苻湛压根不打算和他们商量，“记得将弹丸也如数交给我们。”

　　“你们要这么多火铳干嘛！”

　　边休难以理解，一脸茫然的问，“我们留下来充盈自己的人马不好吗？难道你们要带回去高价转手卖掉吗？”

　　“不卖！”

　　苻湛说：“我自己留着有用。”

　　边休拍案而起，“你有个屁用，留个两三把就足够你用了，要那么多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