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危墙之下
萨乐君在苻湛走之后,才对边休说道:“我身上的伤,你别和苻湛说的太严重,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个灯笼!!”边休搭了脉之后,脸色异常阴沉。
“好好说话,你吼什么吼!”萨乐君条件反射的往马车外看,唯恐被人听到似得。
“你说我吼什么,自己私下用了银针,将受损的心脉压抑住,不就是怕苻湛知道吗?”
边休用力按压了某个穴位,将萨乐君用银针封住的地方释放,银针刚离开萨乐君的皮肤,她顿时就咳嗽起来,还不忘记用力瞪了边休一眼。
“我不会好好说话,在落霞山,你的左肩受伤,抵达端州之前,还是这个地方再一次受伤,甚至还中了毒,余毒才刚排干净,你这又受了内伤!”边休越说越生气。
‘哗啦’一声闷响,边休将医疗包扔在马车的角落里,气急败坏的说道:“这路上本就不太平,你逞能就算了,还让我帮着隐瞒!”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症状如水的汤药喝下去,能立竿见影好起来吗?”
“这是内伤,不是外伤,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比我更清楚。”
“你瞒得住吗?”
边休连珠炮似的说了个没完没了,看向萨乐君的眼神也都跟火山喷发似得。
萨乐君咳得没完没了,左手用帕子捂住嘴巴,右手颤抖着指向边休,警告他收声。
一个时辰后,苻湛和甘劭嘱咐过其中细节之后,才朝着萨乐君的马车走去,还没赶到就先闻到了刺鼻的药味,他微微蹙眉。
“她睡了吗?”苻湛轻声问了一句,他知道边休还守在马车里。
“醒着呢,进来吧。”
萨乐君睡眠浅,虽然很疲累,但砸伤的后背疼得她无法安睡,始终处于半睡半醒的阶段。
边休守着马车案几上的小火炉,陶瓷的药罐里煮着草药,脸色始终有些阴郁。
“情况怎么样?”萨乐君在苻湛落座后,边咳边问。
苻湛眼神比平日更加凌厉了几分,“已经都吩咐好了,影卫会留下,子豫好阿辽那边也会通知到的,华衡主动提出要帮忙,我也没拒绝。”
“定北王的世子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边休撇了撇嘴角,疑惑的问。
不等苻湛回答,萨乐君就反驳了一句,“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唇亡齿寒的道理,华衡自然能明白。”
因为是破晓十分,文卿公主和乌格她们还在沉睡,并未被惊醒。
华衡原本就因为宋国御林护卫的一事情绪低落,此番亲眼见证了情报网的酿成的祸事波及到战场之后,更是心有余悸。
他根本没有心情睡觉,满脑子都是重型投石机和床子弩的画面,燕国的二皇子与魏蓉若究竟用这样的方式暗中押运了多少军械,宋国内也不少燕国的眼线,迟早也会沦落至此。
这也是华衡会主动帮忙的原因,有沙洲珠玉在前,宋国若是不改变现状,和晋国缔结盟友关系,只怕很难匹敌燕国这样的存在。
“这些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好好养伤,折腾了大半夜,睡一会儿吧。”苻湛替萨乐君整理了一下被角。
“睡不着,我越想越觉得后怕。”萨乐君接过边休递过来的润喉药丸,压下了咳嗽的欲望。
“今晚发现的这些人毫无疑问是‘白羽先锋营’的精锐部队,一旦这种精锐部队出现在晋国各个周静,行程规模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萨乐君用牙齿咬碎了药丸,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这里距离博州的交战地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行程,可见他们早已经规划好了路线,他们这些精锐武力值太高,万一咱们州郡关卡的守备军也有这种人呢?”
边休听到这里也面色一变,“从去年开始阿辽首府的这些州郡,都是当初被燕国强行管制的,不能排除有眼线残留的状况。”
一个国家最怕的就是从内部开始崩坏。
苻湛和萨乐君担心的都一样,他已经尽可能的做出了调整,更换了州郡守备军的暗语,严格排查一番。
他看得出萨乐君的脸色不好,又扫了一眼药罐里煮沸冒泡的苦涩汤药。
流动的风声吹动着马车的帘布,春末夏初的新月并不亮,这夜也显得清冷。
“恩,所以局势紧张,边休,她的身体就摆脱你多照应了。”苻湛淡淡的说着,在摇曳的炉火下,对着萨乐君的侧脸被照亮,显得异常冷峻。
萨乐君的咳嗽偃旗息鼓,但后背的痛感依旧折磨着她,马车虽然宽敞,但放了不少药和煮药的器皿,有外敷的药膏,还有内用的几种汤药。
冷汗顺着萨乐君的后脖颈往下淌,她不敢在苻湛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痛意。
她怕苻湛心疼。
这一刻她多少明白苻湛为什么会以毒养毒,用自己的血做药引来救她了。
“呵,别拜托我,她又不肯听我的,你也知道她的医术和我不分上下,我的话她未必听。”边休拐弯抹角的打小报告,他算是看出来了,萨乐君就是害怕苻湛。
果然,不等他话音落地,萨乐君赶紧求饶道:“听,我听话,你少说几句。我又不会讳疾忌医,我——”
萨乐君一激动,又骤然咳嗽起来,这次咳得有些凶,脸色都青白红涨起来。
“不让你动气,我说的话你听过吗?”边休赶紧拿出银针,对准穴位扎了进去。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苻湛却听的格外别扭而心疼。
萨乐君显然是怕苻湛听到病情的细节,所以才急的动了气。
苻湛心里又酸又甜,帮着边休将煮好的药倒了出来,在浓郁的药香中,轻轻吹气,想要让药尽快凉下来。
等萨乐君咳嗽声渐渐消失后,边休才收了银针,“这药要趁热喝,我还得去取银针,用过的要用药水浸泡清洗,苻湛,你盯着她。”
因为边休的一套行头都在甘劭的那辆马车里,所以要回去取。
“不用盯着,我自己喝。”萨乐君催促道:“你赶走,别耽误功夫。”
她恨不得边休赶紧消息。
等边休下了马车之后,车里的气氛却有点微妙起来。
“我没事,你别大惊小怪。”萨乐君缓和过来后,先看想苻湛,故意岔开话题,“你的右手让我看看。”
苻湛的右手有三根手指都变形了,用鹿皮绷带绑得严实,还用钢针一起固定。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可摸得手感截然不同。
苻湛将手递给她,侧眸打量萨乐君,闷声说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跟着我三番四次遇险,或许我就不该一时心软带你随行。”
苻湛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晋国如今的基业刚刚恢复几分,博州一战却让人看到了潜在的隐患,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独自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