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乐君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看向苻湛，“既然已经处理好了，何必还要瞒着我呢？”

　　“你身体抱恙，没必要说这些烦心事。”苻湛将茶杯放在一旁，把萨乐君面前堆成小山似的坚果壳儿拨开，给萨乐君重新腾出了一些空间，又将一盘开心果推了过去。

　　“烦心事？”萨乐君问，“除了子豫的‘飞记’，甘劭那边的舶来品、粮食、铜铁矿的生意是不是也都归到了国库里？”

　　苻湛闻言，嘴角威严露出一抹冷笑，“在你眼里我是过河拆桥之辈，对吗？”

　　小亭里的气氛顿时冷肃了下来，林子豫也没想到萨乐君一连串的问题都带着针对性。尤其还是和昔日的联盟有关，开门见山的询问甘劭、林子豫有关的利益瓜葛。

　　林子豫下意识的垂眸，余光却在留意着苻湛的神情。

　　自从苻湛登基为帝之后，鲜少会表露出真正的情绪，他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不论什么事情反应都是淡而坚决，唯独在面对萨乐君的有关的事情，才会出现‘裂缝’。

　　“你是我教出来，可我越来越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萨乐君没有在意苻湛的语气和情绪转变，反而叹气说道：“自从知晓你生母的事情后，你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不是吗？”

　　苻湛楞了一下，他必须承认，在得知生母的身份以及死因之后，对于萨乐君的态度是急转直下，冷漠之余还是不是阴阳怪气的，更在翠竹园里‘动手动脚’刻意针对萨乐君。

　　“湛儿，我在答应帮你复国前曾说过，非常之时行非常手段，该狠的时候，要心狠些。”萨乐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这个世道虎狼环视，心不狠便站不稳。”

　　短暂的沉默之后，萨乐君半眯着眼睛说道，“可心狠要分人，甘劭、边休、子豫甚至阿辽，这些人是我们的盟友，在太平盛世来临前，你要慎之又慎。”

　　这番话，萨乐君并没有避讳林子豫。

　　若是将来真的迎来和平安详的日子，那么，昔日的盟友也会陆续成家生子，到时候隔了一辈儿的人，要如何相处就无须萨乐君来操心了。

　　想当初康熙的乳娘曹氏，乃是何其风光，可野心太大，否则为何乾隆年曹氏被抄家灭族，在萨乐君看来，曹雪芹当初的《石头记》就一度映射了曹氏家族的兴衰荣辱。

　　苻湛那么聪明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可苻湛连她都会如此对待，更何况甘劭等人，她在这段时间反复琢磨这件事情。

　　“我心中一度有些黯然，但我也根本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萨乐君屈指敲了敲石桌，“所以，苻湛，日后我不会干涉别的，只让你依我这一个要求，如何？”

　　林子豫多少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萨乐君会让他旁听。

　　萨乐君和苻湛的表态，也是在变相警告林子豫、甘劭等人，若是日后生出异心，那自食恶果。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也说攘外必先安内，如今晋国的内部真的‘一切平安’吗？”萨乐君又问苻湛，“我的这番话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去东郊逛一圈，子豫陪着就成。明日我再回荣寿宫，如何？”

　　苻湛沉着一张脸，“好，我明日在荣寿宫等着你。”

　　等林子豫送苻湛离开豫王府之后，快步来到小亭，瞧见萨乐君很舒服得舒展四肢，小亭里多了一张躺椅，她躺在上面眯着眼睛看向林子豫。

　　“苻湛走了，你还一脸紧张做什么，赶紧落座，我还有话问你呢！”萨乐君对着林子豫招了招手。

　　“想问什么？燕国的文卿公主，还是阿辽和甘劭？”林子豫紧挨着萨乐君的位置，找了小马扎坐下。

　　萨乐君嘴角挂笑，眼神清亮，“你也知道我的心思，所以每个都聊聊呗，也让我了解一下，毕竟大半年都在皇宫里待着，耳目闭塞了太久。”

　　“得了吧，耳目闭塞，你还知道这么多事情？”林子豫抬手将石桌上的南瓜子拿了下来，递到了萨乐君的手边，“嗑瓜子边吃边聊。”

　　“你这现炒得南瓜子就是比烤出来的好吃！”萨乐君玩笑了一句。

　　林子豫‘哈哈’大笑起来，“你如今做了太后，还是老样子。我看苻湛那张冰块脸，生怕你们再吵起来，我就尴尬了。”

　　“得了吧，你比谁都清楚，我为什么和苻湛说那些话。”萨乐君将嘴角的瓜子皮吐了出去，“苻湛也明白我这么做是在表态而已，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猴精猴精的。”

　　“谬赞了谬赞了！”林子豫挥手摇头，继续‘咯嘣’吃着南瓜子。

　　萨乐君愿意表态，也代表着她知道背后隐藏的玄机，甘劭做了户部尚书，一手抓稳了晋国的国库，另一手还操控着那些富可敌国的生意，世上没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苻湛之所以没有和他吵起来，无非是两个原因，其一，甘劭的那些赚银子的生意还保持原来的秩序经营，但净收入会分成三份，一份是我们盟约的要求，给我和苻湛该有的那一份！”

　　林子豫闻言点头，“对，你分析很对。”

　　“那剩下的两份呢？”他问萨乐君。

　　“剩下的一大一小两份，一份交给国库，另一份才属于甘劭自己，毕竟他要张罗那么多的生意嘛。”萨乐君看向林子豫，“只是我不清楚，交给国库的是大头还是小头。”

　　“甘劭是个睿智的人，他想要拿权就要舍弃银子，毕竟权利能够让他再开辟出生财之道。”林子豫说，“现在你应该知道交给经过国库的那一部分是大头了吧。”

　　萨乐君呵笑，“他倒是挺识趣的。”

　　在林子豫看来萨乐君脸上浮现的一抹笑与之前调侃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那再聊聊燕国的文卿公主吧！”萨乐君深知权贵之辈的子女婚嫁事宜都是朝着家族兴旺的方向考虑的，更别提文卿公主乃是宋帝的掌上明珠了。

　　林子豫咂巴了一下嘴皮子，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才将这个宋国的文卿公主的消息告诉萨乐君。

　　文卿公主乃是宋帝的幺女，与皇贵妃楚轻漪所生，公主八岁时皇贵妃因为染病不治而亡，随后接入皇后宫中。此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马术精湛，比不得魏若蓉这个郡主文武皆通。

　　“不过我打探到这位文卿公主的轻功绝佳。”林子豫对着萨乐君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