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湛一改平日的阴冷，“近些日子互市的商贾频频遭到暗杀，搞了半天就是你们这群人在趁火打劫，抢我们的货和银子也就罢了，何必伤及无辜，要人性命呢！”

　　这声音铿锵有力，让周围叫苦连天的流民们以及殚精竭虑背水一战的商贾都听得一字不落。

　　被三方势力打压，外加雪灾的加剧，这些被未婚在互市的人都是苦不堪言。

　　苻湛的一番话当下就点燃了这些人的愤怒。

　　然而，二皇子派来的精锐只有区区几人，他们还不知道已经着了苻湛的道，心里只惦记着要完成身上的任务，要活捉买卖药材的人。

　　那人便挥动手里的武器，啧啧道：“少和我啰嗦，货和银子我们要，这些流民商匪的命我也要，年纪不大，口气不小，都自顾不暇了还要煽动人心！”

　　说话间刀刃抵着苻湛的胸口，近在咫尺的距离，苻湛扬手掷出手里的叶片刀，双方的动作都很快。

　　作为燕军的精锐，举手投足都失干脆利落的出击，在刀锋劈向苻湛面门时，才清楚的看到对方眸中的阴鸷，在刹那间，柳叶刀‘呛’一声从背后刺穿了那人的手腕。

　　随之出现的是绽放的鲜血，飞溅在‘霜衣’白马的身上。

　　距离苻湛比较近的流民本就瘫坐在雪地上，此时手背上都然后上了刺目的猩红，惊恐万分的喊道：“血，血！别杀我，谁来救救我！”

　　哀嚎声叫骂声此起彼伏，那些流民和商贾也都被点燃了怒火，居然冲了过来，扑向手持武器的混子们，赤手空拳的打了起来。

　　萨乐君和阿辽并未和那些拿着宋军装备的混混痞子纠缠。

　　从交手的那一刻，这些混子们就知道遇到了高手，纷纷调转了矛头，想要砍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同时围着装运货物的马车。

　　混淆视听的燕军精锐直逼萨乐君和阿辽，他们也没料到，苻湛的几句话，就让众人激愤，群起而攻之。

　　由此可见，抓住时机煽动民心打来了决定性的作用，老话常说‘怂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些流民和逼到绝境的商贾如今就是不要命的反抗。

　　二皇子魏毅派来的几个精锐没料到牙行街的这些人会炸开了锅，这些低贱的努力和流民赤手空拳也要反抗。

　　这些人宛如决堤的水涌到人群之中，他们更像是杀红眼了一般，拉扯跺拽之中，厮打叫喊：“该死的不是我，我要活，纵然活不成也要拉个垫背的……”

　　随地捡起的石块、破木头、乞讨者的破碗，甚至连染着血攒成的雪球都成了武器，到处飞来飞去。

　　萨乐君也没料到苻湛居然想到这一招，就差拍手叫好了。

　　如此一来，那些皮质流氓都吓傻了，原本他们还算是人多势众，可眨眼间就成了势单力薄的一方，他们见势不妙扭头想要跑出牙行街。

　　“龟儿子们别跑啊，刚才不是抢了我的银子吗？交出来！”之前被踹出暗窑的奴隶大放厥词，捡起地上的刀，追着抱头鼠窜的流氓地痞一个劲儿的胡乱砍着……

　　被雪滑到的人很快被群殴，哀嚎连连，“别打了，我们也是被人收买的，罪魁祸首不是我们！”

　　乱了心神的痞子流氓都开始怂了，被不怕死的流民奴隶还有山穷水尽的商贾们夹击，仿佛看到了人间恶鬼似得，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糟了，这些蠢笨之辈，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苻湛跟前的对手还没死，只是被柳叶刀刺穿了手腕，握在手里的武器也跌落在地上。

　　苻湛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嗖嗖’又投掷出几枚柳叶刀片。

　　这次对方反应很快，显然不敢再低估了苻湛。

　　“事已至此，大家撤！”燕军的精锐打了响哨，几个影子嗖嗖快如闪电般消失在了牙行街。

　　群龙无首，那些求饶的痞子们摧枯拉朽般失了势。

　　气势如虹的流民、待价而沽的奴隶们，和那些买不起保镖的穷苦商贾们联手，居然反败为胜，一个个都又哭又笑，像是疯魔了一般。

　　“这样的世道，被逼到末路的人都会揭竿而起，更别提我这样的人了。”苻湛胯下马，喃喃自语。

　　萨乐君惦记着苻湛身上的伤，下意识地奔向他的位置，没等她停下脚步，却先听到了他的哀叹声。

　　萨乐君脚步一滞，也后知后觉的环顾四周。

　　那些发髻凌乱，双手冻疮的流民和奴隶们泪流满面，有的人甚至连鞋子都跑丢了，身上染着不少血迹，分不清楚是自己的还是那些地痞流氓的，一个个浑身颤抖，喉咙里压抑着哭声……

　　作为新时代的军医，萨乐君维和部队目睹过很多流离失所的人，此时面对这种局面，沉重的无力感迫使她正视了苻湛想要复国的决心。

　　牙行街的混乱局势停歇，苻湛也被那些流民以及奴隶们视若了恩人，甚至还有势单力薄的商贾对着苻湛颔首施礼频频道谢。

　　那些被抢去的银子散落在雪地里，原本被血染红的雪如今又被一层白色覆盖。

　　几个时辰前的乱战消失殆尽，同样是这个牙行街，可仿佛经历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伴随着鹅毛大雪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苻湛牵着的那匹‘霜衣’白马还染着血，提醒着他这并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那些地痞都是互市当地收虎皮钱的人，为了保命纷纷交出了身上的钱财。

　　而萨乐君和苻湛进入交易的铺子，将那几箱银子也都抬了出来。

　　“阿辽已经套着马车回去了，这次的药材没有卖出去，反而凭空赚了几箱银子。”萨乐君看向苻湛，“你打算怎么处理？”

　　苻湛看向那些流民和奴隶们蹲在雪地里刨银子，有些还将死人身上的衣服剥下来穿在身上。

　　“都发给这些可怜人吧！”苻湛将装银子的箱子打开。

　　萨乐君也正有此意，拿起银子递给了之前拿银子帮苻湛去暗窑打探消息的男人，“你让大家都排队来领银子吧！”

　　那人惊讶不已，看了看萨乐君，又盯着苻湛，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原地蹦了起来，“多谢恩人！”

　　苻湛对着那人摆了摆手，“去吧，我不是什么恩人，我也和你一样曾经是个流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