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萨乐君和边休的努力下，很多症状严重的百姓的病情都渐渐平稳了一些。

　　可这场大雨没完没了，搞得人心惶惶，落山的人也不再当做儿戏了，严格遵照要求改隔离的地方绝对不会靠近。

　　此次负责维持秩序并且疏通雨水淤堵住宅的人，也都是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拼命，原本被落山新帝扩充编制的那些匪寇之流一个个都死气沉沉的。

　　御医们也都清楚这是疫病，将染了病的人都送到屋棚集中治疗，而落山的户部与晋国残留的那些旧臣都开始协助，在屋棚外的地方搭建防雨的棚子，免费提供吃食。

　　“我看阿辽的情况也算是稳定下来了。”边休说，“就是这个小子神色总是恹恹的，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的时候比较多，看着都让人发怵的。”

　　“他那是浑身无力，又用了那么多的药，等药效发挥出来，过几日就能恢复清醒了。”

　　萨乐君将戴在手上的猪脬丢在浸泡的药水里，又换上了新的，“我还要去看看苻湛那边，你先去吃点东西，从丑时熬到现在了，别累坏了。”

　　边休连着忙活了三个时辰，确实有点吃不消了，也没坚持，点了点头去净手。

　　苻湛和林子豫协助落山的御医在东边的屋棚帮忙，因为都是轻症，无非是做点分发汤药的事情。

　　闲暇的时候，苻湛会和林子豫趁着这个机会冒雨去查看拥堵的商道疏通的如何了。

　　这也导致了，萨乐君没能找到苻湛的身影，只好重新回去忙自己的事情。

　　“听说下水疏通的人里有一半都送到北边的屋棚了，前几日雨最大的时候，还死了几个人呢！”

　　“他妈的，老子后悔来干这档子事了，新帝收编我们这些山匪之后，最初还挺好的，让我们干的都是以前的老三样，如今疫病霍乱，也让我们在第一线，这不是让我们玩命嘛！”

　　“谁说不是呢，关键是死了的人连尸体都不能埋，直接被处理掉了，用的就是那化骨水呢！”

　　在疏通商路的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说着，完全没留意到苻湛和林子豫在不远处偷听。

　　等他们喘口气喝了酒之后，才重新穿上工部发的防水衣裤进入淤泥里继续干活儿。

　　苻湛和林子豫站在高处盯着这边的动静。

　　“昨晚刚收到的消息，燕国己亥年在邺城也闹过类似‘黑斑病’的瘟疫。”林子豫将收到的情报告诉苻湛，“如此看来，这马道坍塌、疫病横生、落山安插的眼线暴露这些事情都是环环相扣。”

　　“这个二皇子魏毅果然是心狠手辣，他当初对我们示好减免税银，还允许我们掌管落山的商路，如此好的条件和筹码是事出有因的。”苻湛分析，“他是算准了我们纵然能做好，也没有命享受这些恩赐的。”

　　林子豫点头，“可惜，他没算准我们会力挽狂澜，这商道已经疏通了一大半了，而且疫情也控制住了。”

　　“恩，我昨天见阿辽都已经不再呕吐了。”苻湛将瓷瓶里的药水递给林子豫，“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不能掉以轻心，你把这药喝了吧。”

　　“这是她调配的新药？”林子豫问，“我听边休提到过，没想到还真的做成了。”

　　苻湛瞧他扬起脖子喝了下去，面无表情的问，“你就不怕我在里面动手脚？”

　　“换个时间和场合我会怀疑你，但眼下的局势有些特殊，你需要我这个帮手的。”林子豫侧头，对着苻湛笑了笑，“好歹我还掌管着情报网呢。”

　　苻湛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面前的人，“这疫病既然在燕国都有记档，那么魏若蓉也应该知道的，难怪她会屡次试探，在被彻底拒绝之后，才不再阻挠我们离开京城，估计也认为我们有去无回。”

　　“恩，这‘黑斑病’来的不同寻常，在年后扔在水里耳朵尸体被泡了很长时间，大家自然不会往这件事情上联想，若非这场雨来得猛烈磅礴，淹没了低洼处的房子，病了一大片，估计也不会重视。”

　　林子豫继续说道：“如果我们借此机会，挑破燕军背后策划了疫病一事，让落山新帝和燕军正面交锋，或许还能得个渔翁之利。”

　　“看来我们是想到一起了。”苻湛说，“在此之前要将防备工作做好，正巧阿辽也渐渐恢复了，到时候也轮到他报救命之恩了。”

　　“我们现在是在落山新帝的政权之外，对内的事情委实要靠阿辽。”林子豫显然也知晓苻湛对阿辽的身份推断，“毕竟我们鞭长莫及。”

　　苻湛说道：“放心，阿辽绝对不会推脱。”

　　又过去了几日，阿辽总算恢复了精气神，他半睁着眼睛抬手指了指萨乐君。

　　“阿辽醒了，快看！”边休瞧见了这一幕，语气都带着几分欢愉。

　　萨乐君扭头望了过来，对着边休吩咐，“趁着人醒了，子豫和湛儿不是有事要商量吗？你去找他们过来。”

　　“恩，我这就过去。”边休闻言倏地起身，快步离开。

　　萨乐君弯腰打量阿辽，“感觉好点没？”

　　“全身没力气。”阿辽隔着一点距离，伸出去的手总算抓住了萨乐君系在腰间的围裙，用手指勾了勾。

　　“这是干嘛？”萨乐君被他的动作逗笑了。

　　因为这几日吃住都在棚屋，萨乐君显得脏兮兮的，头发随手挽起用帕子兜住系在脑后，脸上伪装的‘疤痕’被散落的头发遮挡了一半，阿辽却越看越顺眼。

　　“先摸摸你，总担心做了一场梦。”阿辽如实回答。

　　他干裂的嘴唇抿了抿，觉得裂开的口子有点疼。

　　萨乐君俯身靠近了一点，用沾湿的小帕子给他润嘴唇，“一会儿给你抹点药，不要舔舐嘴角，听到没？”

　　阿辽望着萨乐君放大的五官，盯着她那双眸子，雨水的雾气像是笼罩了这双眼睛，里面是一汪湖水，带着魔力似得吸引着阿辽，稍有不慎就会沉入湖中溺死其中……

　　‘哎哟’萨乐君吃痛，被阿辽猝不及防的动作给吓着了，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抬头，用力抵在她的额头上。

　　体力还没恢复的阿辽，失了分寸，撞疼了萨乐君。

　　没等阿辽开口说话，棚屋的帘子被人掀开，脸色阴沉的苻湛恰好瞧见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