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萨乐君的认知中，沈嫣因为阿辽的缘故，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享受亲王女儿的郡主封后和待遇，可骨子里就是大凉山的女子罢了。

　　可如今被人当成了‘刀子’使。

　　伴随着甘劭的话音落地，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马儿鼻翼发出的‘呼哧’声可闻。

　　站在甘劭面前的车骑将军官居二品，和降了职位的阿辽官位相同，可地位却不尽然。

　　“只是谨慎起见，对出入京城的人多加防守罢了，如今各方势力都潜伏在京城，臣既然和御林军一样肩负守护京城的要职，岂敢掉以轻心。”车骑将军笑。

　　沈嫣坐在轿子里，挑帘望过来。

　　萨乐君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够感觉到，这个车骑将军带来的兵马目光盯着几辆马车，仿佛对马车里的人都抱有敌意。

　　“边休，将陛下赏赐给你的令牌拿出来，我看今日车骑将军是打算如何‘迎接’我们。”甘劭对于剑拔弩张的气氛视若无睹。

　　华衡坐在马上看热闹，感觉到萨乐君望过来的目光时，侧身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就扯着缰绳，朝着甘劭和那车骑将军走去。

　　“……”萨乐君咬着后槽牙，觉得华衡唯恐天下不乱。

　　“甘尚书，这位是？”车骑将军用目光打量突然靠近的华衡。

　　华衡跨身下马，“在下宋国定北王世子华衡，护送文卿公主来京城游玩，偶遇甘劭甘尚书，便一同作伴来访。”华衡将自己的印信递给对方。

　　那几个带兵的参将闻言都惊叹起来，一个个低声交谈，仿佛对华衡这个意外出现的世子殿下十分不满，争论着是否还要按照计划进行。

　　考虑到宋国和晋国的关系，最终这个车骑将军只好放弃所谓的‘搜查’工作。

　　等车马穿过这些列阵在道路两侧的兵马后，萨乐君才开口问苻湛，“这个车骑将军这么做是料定你这个皇上在马车里的，想要借此机会戳破你出宫的真相。”

　　“党派之争而已，每一任皇帝都会经历的事情。”苻湛不以为意。

　　“那你的意思是迟早你和这些拥护‘尉迟’一族的旧部会成为敌人？”萨乐君问的很直接。

　　苻湛点头，“虽然我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势，但我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他和阿辽从最初复国时就等于是临时为了萨乐君而结盟罢了。

　　其一是为了共同抵抗燕贼外敌，一旦外在的敌人击退，那么他和阿辽之间必定会有一番明争暗斗。

　　其二嘛，就是彼此都会萨乐君倾心，又都对此讳莫如深，偏偏阿辽打破了约定，抢先一步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要求娶萨乐君，这等于拉着苻湛一起下水。

　　文臣武将拿祖宗的规矩约束阿辽，也等于无形之中在约束苻湛，帝王的枷锁一道连着一道，挣不脱，甩不掉。

　　更何况，苻湛这次出宫为了不暴露行踪，带了最少的护卫，端州的暗桩出差，各个州郡的军械库沦为燕贼囊中之物，一路遭遇太多问题。

　　“我算准了，沈嫣那封家书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所以回京城的路上势必要遭遇这样的小风波。

　　萨乐君点了点头，“毕竟外敌当前，内部的矛盾都要暂时放下，一致对外才是正道。”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那些一度要包围他们的兵马始终手握病人，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直等马车驶出京运骂道，萨乐君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落下。

　　“内忧外患，真是头疼！”萨乐君叹气。

　　“头疼的事情交给我，你回宫之后就好好陪着文卿公主和乌格，毕竟远道而来的客人。”苻湛笑这吩咐。

　　“那华衡呢？”萨乐君问，“你要亲自接待不成？”

　　“算是吧，我不太喜欢你和华衡走的太近。”

　　马蹄声犹在耳边，可苻湛这毫不掩饰的一句话打翻了萨乐君心里的醋瓶。

　　戌时过半，一行人才顺利抵达了皇宫。

　　文卿公主和乌格都在后宫的毓秀宫居住，宫中有两处庭轩，外加一个小花园，假山池鱼应有尽有。

　　苻湛挥刀皇宫之后，秘而不宣，边休将太医院的当值的徒弟换来，全程交接了传染性疱疹的相关资料和状况。

　　两日后，苻湛带着将褪未褪的疱疹上早朝。

　　甘劭将车骑将军惊扰文卿公主与华衡为由，将那日回京的凶险提了几句，苻湛在朝堂上训斥了车骑将军，并责罚他亲自向贵客道歉。

　　“朕这一月余因为然了传染性的疱疹，唯恐列为臣功受到殃及，所以将早朝推后，批注奏折处理政务却从未耽搁，可你们呢！

　　苻湛语气冷冽，“宋帝借兵助我晋国，你们却惊扰了宋国的世子殿下和公主，有违晋国礼仪之邦的美名！”

　　金銮殿内，一时之间噤若寒蝉。

　　苻湛此举无形中警告那些怀有异己之心的官员，他是身体抱恙暂停早朝，但绝非是心头蒙尘，对外事一无所知。

　　最终车骑将军只好亲自去毓秀宫道歉，准备了古玩之花，美食首饰，怀着真情实意渠道写，可送进去的东西都被退了回来。

　　“既然诚心道歉，那不如带我们去车骑将军的校场看看。”华衡提出建议。

　　这要求是苻湛替的，作为华衡见沈嫣的条件。

　　车骑将军在九盘山的校场原本是魏蓉若‘白羽先锋营’驻扎过的，有些地势暗道尚未摸清楚，而且既然和阿辽这些就不迟早要撕破脸面，提前摸清楚算是有备无患了。

　　文卿公主对于军营也颇为向往，而且她和乌格都在毓秀宫憋坏了，迫不及待的要出门。

　　萨乐君自然也是全程陪同。

　　其区别于最初建立的校场，京城九盘山下的校场如今规模最大，囊括了步兵营、哨兵营、斥候营甚至还有骑兵营。

　　军规被都雕刻在九盘山的石壁上，军营伴随着战事等级越发森严，条条框框愈发多。

　　“姑娘家去军营都要女扮男装，否则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瞧见了难免会轮番围观。”萨乐君在去往九盘山校场前，帮着文卿公主、乌格她们更换男装。

　　华衡环抱双臂依靠在外面八扇屏风，听着里面的动静。

　　“好妹妹，你可要记得，若是有人盯着你面红耳赤，眼神飘忽，一定要使出绝尘轻功，有多远呢跑多远！”华衡调侃自家妹妹。

　　“华衡你不是和我们同去嘛，有你在文卿公主什么也不必怕。”乌格也调侃。

　　萨乐君却摇头，“世子殿下不会去，他和苻湛还有要事相商。”

　　“哦？为什么不早点说，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听的吗？”乌格皱眉。

　　“商量你这个山戎一族的小姐在京城的府邸以及相关封赏事宜。”

　　“你阿哥乌桑派给你的几个高手也会陪着一起议事。”

　　“否则，乌格你以为我是为了帮谁，错过了去九盘山校场的机会？”

　　华衡含着笑抱怨，声音里都带着情绪。

　　这个理由或许能够打发乌格和文卿公主，却不能够说服萨乐君，她最清楚苻湛和华衡之间要商量的不止是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