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常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苻湛的复国军成功拿下沙州的这天是腊月二十三，也是小年夜。

　　不止是苻湛一个人喝醉了，那些复国军也都醉得眼眶发红发烫，他们有些是奴隶出身，有些是流民，还有一些是为了生存主动去牙行里待价而沽的商品。

　　为数不多的一部分人是由晋国旧臣和甘劭林子豫的家生子们组成的。

　　可在这个晚上，他们没有身份地位的差别，他们冠以‘复国军’的名字，在成功打了漂亮的一仗之后，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肉，陪伴彼此度过这个意义独特的小年夜。

　　对于萨乐君而言，这个夜晚也同样特殊，除了复国大业进展顺利之外，她和苻湛也时隔多年重新同榻而眠。

　　像是回到了最初生活在大凉山的那一年，萨乐君带着八九岁的小苻湛相依为命。

　　萨乐君睡的安稳，并不知道睡着后，苻湛也依偎在她的床榻旁边，原本她睡得很沉，毕竟是喝了助眠的安神茶。

　　可无奈的是她身边多了一个‘大暖炉’，以至于她被热醒了。

　　此时的窗外还是一片漆黑，萨乐君在大雪掩映的那点暗淡的白光里才看清楚了身边的人。

　　苻湛还是睡前穿的那套青色长衫，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尖，萨乐君在半明半暗中打量睡着的苻湛，耳边是他‘咚咚咚’的心跳声，短暂的愣怔之后，很快翻身背对着苻湛。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萨乐君耳朵都红透了。

　　太没品了吧，居然对你养大的小狼崽春心荡漾！

　　萨乐君醒醒，你可没喝醉，你只是空窗期太久而已，单方面欣赏帅哥没问题，别太饥渴了……

　　萨乐君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内心挣扎了一段时间才彻底睡着。

　　翌日，萨乐君最先醒过来，没有惊动还在熟睡的苻湛，等她洗漱好出门时恰好瞧见走过来的林子豫。

　　“苻湛呢？送往宋国的文书需要盖上苻湛的私印才行。”林子豫手里拿着拟好的文书，这可决定着沙州的统治权回赠给宋国，绝非小事。

　　萨乐君不敢耽搁示意林子豫先进屋落座，犹豫着要不要先去拿苻湛的私印解决眼前的事情时，隔断后面的房门被推开，苻湛已经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苻湛怎么从你的房间出来了？”林子豫好奇的望了萨乐君一眼。

　　这驿站的寝屋与书房相同的那一个才是苻湛的房间，靠近三墙的那件小屋临时属于萨乐君，两个方向完全不同，听声音也能辨别出来。

　　萨乐君抿了抿嘴角，“他……”

　　“我昨晚喝酒醒来觉得头沉甸甸的，去她的房里找安神的药茶。”苻湛已经束发走了过来，手里端着昨晚他和萨乐君没喝完的隔夜茶。

　　萨乐君没看苻湛，只是说道：“你的私印呢？子豫送往宋国的文书还没加盖你的印章。”

　　苻湛将腰间坠着的挂饰取下来递给了林子豫。

　　“你们聊，我先去泡茶。”萨乐君主动拿过茶盘，朝着火炉的方向走去。

　　林子豫接过印章的时候，还上下打量了苻湛一眼，“你这束发的木簪好像是萨乐君的吧？身上只穿着长衫，不冷吗？”

　　苻湛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分辨出来的人是谁，顾不上太多，随手拿了萨乐君的木簪束发，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睡眼稀疏的脸就端着托盘出来了。

　　此时被林子豫问起，苻湛依旧面无波澜，“寝屋有炭盆，不觉得冷，这木簪是她送的，一模一样罢了。”

　　苻湛看着林子豫盖章后，一边收回印章，一边垂眸将文书又看了一遍，这才点头说道：“我去穿件外衣，这议事堂有些冷，你先喝茶，我稍后就过来。”

　　“不必麻烦，我先差人将文书送到宋国去。”林子豫敏锐得察觉到苻湛和萨乐君之间怪怪的，却又说不出究竟怪在哪里。

　　“那也好，一会儿吃早膳的时候，我们再聊后续的事情。”苻湛也不挽留，目送林子豫离开。

　　萨乐君端着热茶赶来时，脚步一顿，抬眸问，“子豫呢？”

　　“他急着差人将文书送到宋国，先行一步离开了。”苻湛已经穿上了泼墨的青松月纹袍，坐在罗汉椅上，垂眸把玩着手里的木簪。

　　萨乐君这才发现那木簪居然是她的，到嘴边的话临时拐了个弯，“喝酒伤身，适可而止，解宿醉的药茶，你趁热喝吧。”

　　苻湛点了点头，这次啊将手里的木簪放在案几上，端起药茶喝的时候，任由萨乐君悄无声息地将木簪收了回去，也不做声。

　　他们两个都没有再提昨晚的事情，难得达成一致，对昨晚的一切都讳莫如深。

　　可只有苻湛知道他没有醉酒，只是借着喝酒的缘故想要和萨乐君拉近距离而已。他在喝完茶之后，才淡淡地说道：“有空给我也雕个木簪，免得子豫问起来，你毫不知情。”

　　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萨乐君却很快反应过来，“那这个先给你，回去我自己再雕一个就成。”

　　“也好。”苻湛扬起嘴角将失而复得的木簪收好。

　　萨乐君不是扭捏的性格，她刚才主动将木簪收走，又再次送给苻湛，意味着这事儿就已经过去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卯时都要过去了，一起吃早膳吧，这段时间你清瘦了不少。”

　　苻湛应了一声。

　　吃早膳的时候，边休还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哈欠连天的问，“还有几日才会京城？甘劭那边已经动身了，除了一堆轻骑保护他之外，也没个大夫，我有点担心他的身体，这两日天寒地冻的。”

　　“这两年有你和萨乐君一起帮忙调理，甘劭的底子好了一些。”林子豫说：“而且之前我们和你们汇合的时候，萨乐君还给了甘劭一瓶备用的药。”

　　边休这才点了点头，对着萨乐君说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始终没有开口除了苻湛之外，还有尉迟大将军，这两个人平日都寡言少语，大家也都习惯了。

　　可早膳快结束的时候，苻湛忽然说道：“这次回去要一鼓作气拿掉京城，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林子豫，“你同父异母的妹妹林舒要怎么处理？她未必能跟着蓉郡主和二皇子魏毅一起回到燕国帝都。”

　　萨乐君也楞了一下，她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险些都把墨月山庄的主人——林舒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