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湛勃然大怒，手脚并用，一张嘴也没闲着。

　　阿辽没想到苻湛白天不找他的麻烦，是等着晚上单独较量。

　　他必须承认这个狼崽是真的长大了，换做以前必定是他单方面的碾压，这才几年过去，苻湛就已经能和他打个平手了。

　　他陡然拽住了苻湛的衣袖，避免苻湛使用藏在袖里的柳叶刀！

　　“哼，你倒是反应够快。”

　　苻湛的目光裹着刀锋，逼近阿辽的瞬间，甩开了衣袖，穿花绕树似得将那件外袍褪去，扳指顺着指缝来回穿梭，若非那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带着一抹寒光，险些被忽略掉了。

　　阿辽心道不妙，侧滑两步，收回了右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好没道理，明明是你先抢了我珍视的‘东西’，我不过让你感同身受一回。”

　　苻湛滚烫的恨意决堤而出，“早就看出你对这个扳指极其重视，你现在能体会我早上的心情了？”

　　两个男人的恨意都被点燃，彼此失了分寸，在立冬后的夜晚大打出手，仗着臂力惊人，阿辽猛地将苻湛摁在了粗糙的树干上。

　　“我再说一次，把东西还给我！”

　　苻湛的后背撞在树干上，整个人被阿辽生生提了起来。

　　他趁机一脚踹在阿辽的小腹上，对方后退了几步，却拽着苻湛的领口，用力甩了出去。

　　山间小路上，传来树枝被压断的声响，凌厉的拳风和裹着寸劲儿的柳叶刀片，将这初冬的寒夜撕开了口子。

　　苻湛拳头包裹着那枚骨扳指，打在阿辽的侧脸上，却被阿辽用掌心包住了拳头，下一刻，手腕用力将人硬生生拽到跟前，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还给我！”

　　阿辽的舌尖舔舐着嘴角的血，虎口发麻的同时，却还是攥着苻湛的衣领不松开。

　　大冷天的苻湛本就将外袍褪去，此时身上的衣服被拉扯的乱七八糟，发梢和身上粘着干枯的碎叶子和裹着冷霜的土，将那张脸衬得更加惨白。

　　“有本事自己抢回去！”

　　苻湛讽刺一笑，“大家各凭本事，你恼什么。”

　　阿辽还要动手，却被身后的动静给惊着了。

　　这个时候能够闻声赶来的，除了萨乐君也不会有别人了。

　　在萨乐君看到大打出手的两人时，瞬间楞在原地，感觉到事态的发展可能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阿辽松开了苻湛，后退了两步。

　　苻湛神情平静，面无表情的捋了捋被抓乱的衣服。

　　“大晚上的，你们也不嫌冷，非要活动一下筋骨才肯罢休吗？”

　　萨乐君没好气的问，视线略过阿辽脸颊旁的青紫，又落在了苻湛凌乱不堪的衣服上，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活动一下才能抗寒。”苻湛掸去了衣袖上的泥土。

　　萨乐君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那正好你给我回家帮忙调配新药去，今晚就别睡了，多活动一下。”

　　苻湛也不拒绝，冲着阿辽勾唇笑了笑，抬起右手晃了晃，眉眼间的戾气散了个一干二净。

　　“回见了，下次我们继续切磋。”

　　阿辽分明看到了他右手一闪而过的骨扳指，偏偏当着萨乐君的面，他总不能再动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混小子离开。

　　与此同时。

　　落山新帝的玄德殿内，倚在龙椅上的新帝用目光打量面前跪着的七个人，语气不善的问道：“如此说来，没有查到景太后和东宫太子的踪迹？莫非是南城县的消息不准？”

　　“死去的几个兄弟传递的信息是有指向性的，大凉山涵盖的村落较多，人口最密集的是抱山村，可惜我们七人搜遍了，也没打探到相关消息。”

　　为首的男人如实汇报。

　　“眼下冬寒霜重，大凉山最出名的就是刚崛起的药材生意，你们这番没找到朕要的人，总能帮朕查清楚药材商的底细了吧？”

　　新帝继续问道，“如今寒冬将至，诸事解药提前打算，调兵遣将必定要耗费军饷和粮草，这些都离不开银子，总不能只靠那些扩充的流寇盗匪抢杀掠夺吧？”

　　“臣等明白。”

　　“那大凉山的药材商最初是从南城县发家的，靠的是南城县的县令林子辰，随后又搭上了京城的人脉，冠定侯的下属曾接触过，牵线搭桥的是当地的乡绅富商。”

　　为首的男人特地隐去了和阿辽有关的内容。

　　“如此说来盯着药材商的人不止是我们了，看来今年入冬后的第一战泼在媒介，驻守沙州的是冠定侯和二皇子魏毅，朕的手下不能白死，既然扩充了编制，就让那些匪寇前往沙州。”

　　新帝笑了笑，“朕失去的都要如数的讨回来！”

　　“陛下的意思是要搅乱沙州的互市？”

　　为首的男人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正有此意。”

　　新帝说道：“沙州的蛮夷也会趁着入冬后的互市分一杯羹，朕为何白白养着那些匪寇之流，就是要趁虚而入，搅乱局势。燕、宋、蛮夷越乱，朕的江山就坐的越稳。”

　　晋国破国之后，用了将近七年的时间才得以从挣扎的边缘得以喘息，如今户部摆脱了一穷二白的境地，兵部也注入了数十万的匪寇。

　　沙州距离南城县最近，互市也横跨了沙州与南城关，周遭的富商是出了名的土财主。

　　落山的新帝就是冲着这个金银财宝，和互市上的物资而来。

　　如今的局势风云变幻，为将者和当权者的利益被捆绑在了一起，为首的男人在听闻新帝的计划之后，满脑子都是拉拢尉迟辽的念头。

　　等离开玄德殿之后，为首的男人调转方向，前往了故友居住的地方，他承诺了阿辽再次见面是陌路人，如此一来，大可以换个故人重新试探一番。

　　昔日晋国残留的将才之中，能认出阿辽身份的人还是有的。

　　于是在两日之后，远在大凉山的阿辽收到了来自落山的书信，信里只有一张黑白的画像，画像里的人曾是一方悍将，也是尉迟将军昔日的小参将。

　　被雾气笼罩的大凉山传来了几声鸟鸣，又重新陷于寂静之中……

　　翌日一早，阿辽在日出前，打马离开了大凉山。

　　“总不会是因为被你打伤了脸，阿辽就无缘无故的消失吧？”萨乐君十分纳闷。

　　苻湛正在调配‘化骨水’，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我哪儿知道他这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