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怪瘆人的。”阿辽才和萨乐君汇报完两单生意的细节，口干舌燥的，萨乐君连口茶都没有赏给他。

　　苻湛说，“你昨晚就回来了，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莫非一夜未睡又琢磨什么坏事儿呢？”

　　“琢磨着如何让你娘开心呢，毕竟我把她得罪了，否则一大早的我来这儿干嘛？”阿辽故意捡着苻湛不痛快的地方踩，“你当真以为我就是单纯来说生意上的事儿？”

　　“别试图用这些浑话来激怒我。”

　　苻湛难得没有发脾气，他惦记着萨乐君，“一门之隔而已，你说的话，她都听得到，既然知道自己得罪了她就该明白，你对我的态度决定她对你的态度。”

　　“啧啧，果然是长大了，如今也懂得不再莽撞了。”

　　阿辽走近了一步，“你在牙行街的表现真是让我格外佩服，够凶也够狠，时机把握的刚刚好，看来你娘教你的，你都能融会贯通了。”

　　他略微停顿了少顷，压低声音说道：“可为什么你从入京做生意之后，就从没再叫过她一声娘呢？”

　　苻湛心头一颤，面上依旧冷清，“我要怎么称呼她和你无关，难不成你还做梦想要做我的爹不成？”

　　苻湛莞尔，撩起眼皮看了阿辽一眼，“你比谁都清楚我的亲爹是谁，连死人的便宜你都敢占？”

　　“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阿辽轻咳了一声。

　　“那还杵在这里干嘛。”苻湛垂眸抬了抬手，比划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等阿辽离开之后，苻湛才敲门走了进去。

　　“你的性子打磨的越来越沉稳了。”萨乐君括在了须弥塌上，望向苻湛的时候，眸中微亮。

　　“该听的不该听的你都听到了？”苻湛问。

　　萨乐君点了点头，“我醒来之后，听到窗外有脚步声，猜到阿辽是来汇报生意上的事情，咱们剩下的那两单生意没有收到太大的干扰，可见沙州那边的人不敢在轻举妄动了。”

　　“用你的话说‘群众力量是最大’自从牙行街的事情发生之后，那些在互市中挣扎的贫苦百姓和流民奴隶们都团结一致，为了当日的恩惠，也都自发的帮忙。”

　　苻湛言简意赅，“现在整个互市到处都是所谓的药材商，真假难辨，混淆视听，我们的生意自然进行的顺利。”

　　“所以，我觉得你功不可没，连带着甘劭都对你赞不绝口。”萨乐君话锋突然一转，“可我们也该记得二皇子魏毅派来的人被咱们给戏耍了，下一次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我知道。”苻湛说道：“下一次他们绝对不会再潜伏，很大可能会直接强力出击，所以离开互市的路上势必要谨慎一些。二皇子唯一会派人盯着互市出口的必经之地。”

　　“如果是正面相遇，我们一点优势也没有的。”萨乐君也很清楚局势。

　　不论是甘劭他们还是萨乐君这边，都不乐意和沙州的二皇子魏毅打交道。

　　苻湛微微仰头，瞧见萨乐君头上粘着的那点棉絮，抿了抿嘴角，走到须弥塌旁，抬手将那点棉絮摘了下来。

　　“我都没留意，昨晚睡得太沉。”萨乐君畏寒，大雪掩映的夜色中，即使睡着了也会怕冷，习惯性的抱着棉被，恨不得将一张脸也盖上。

　　此时看到苻湛指尖捻着的棉絮，莫名就有点脸颊发烫。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阿辽问苻湛的那句话，她好久没有听到苻湛喊他一声‘娘’了，莫非这叛逆期还没有过去？

　　在萨乐君思考这些的时候，苻湛已经转身，将准备好的早餐端了过来。

　　“先吃点东西，账本的事情我会和林子豫核对，你无需担心。”苻湛将筷子递给了萨乐君。

　　萨乐君觉得苻湛现在越来越谨慎老练了，天生就是权谋智斗的好苗子，不仅没有因为惨烈的身世迷失在怨念之中，反而将大小事都做的干净漂亮。

　　互市的那些百姓将他视作恩人，他也顺势而为，摸排清楚了这里大街小巷的路线。

　　提前为日后离开互市做路线的准备工作。

　　这一切都是萨乐君从阿辽的口中知晓的细节，这些天萨乐君忙于甘劭的病情，很少接触外面的事情。

　　她看着苻湛坐在一旁翻看阿辽送来的账本，单手执笔，另一只手拨弄着算盘，在轻微的碰撞之间，犹如懒散闲坐的谋士，仿佛那些算盘的珠子就是搅弄风云的棋子一般。

　　苻湛的模样没变，可他早已经不是萨乐君记忆里的那个狼崽了……

　　“怎么吃的这么少？”苻湛落笔的时候，看了一眼萨乐君放下的碗筷，微微蹙眉。

　　“不太饿。”萨乐君平静的说道：“甘劭今天的状况怎么样？”

　　苻湛如实告知了萨乐君。

　　“既然如此，下个疗程结束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此地了。”萨乐君望向了窗外的风雪，“还有半个多月就是农历新年了。”

　　苻湛点头，“回去的路线我制定好之后，会如实告诉你的。”

　　“当初我答应你互市的生意结束我们好好谈谈的，此地虽然是甘劭的底盘，但是不会有人盯着这儿，有些话，早晚都要聊的。”萨乐君捧着茶杯慢条斯理的说着。

　　“是不是阿辽说了什么，否则你不会突然和我谈这些。”苻湛意外之余，很快就推断了出来。

　　萨乐君应声回答：“你还记得来互市之前阿辽曾消失过一段时间？”

　　“恩。”苻湛说，“很大可能是去了落山新帝那边。”

　　“尤其在得知阿辽是晋国人之后，我更坚定了这个看法。”萨乐君觉得阿辽当初能够和那些‘商贾’攀交情，必定另有玄机。

　　“我怀疑阿辽打算站在燕晋两方的交界处，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势力，却将两方的人都当做棋子摆弄。”

　　苻湛继续说道，“他是不是和你提了要求，比如顺利护送我们回到大凉山之后，让你对他飘忽不定的行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猜即中，萨乐君必须承认苻湛是真的‘出师’了。

　　“是，我答应了阿辽提出的条件。”萨乐君谈让的说道，“你作何感想，会为了我这个决定而心存不甘吗？”

　　回程的路上凶险万分，苻湛腰伤虽然好了，但是萨乐君还是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