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寝殿，灯火通明，没有烛火，全是那夜明珠一颗颗闪着朦胧的白光，仅着亵衣亵裤的白皓腕被包裹在床上，瞪着大眼，那些光芒扎进了双眼，微微有些泛红。
“吱呀——”一声，随着门被打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白皓腕知道，该来的来了。
被子被掀开的刹那，白皓腕猛地推开眼前之人，退到床角蜷缩起来。
“怎么、白姑娘还是个烈女子？”沐琰嗤笑一声，她不是已经与朱常洛有肌肤之亲了，还在装什么？
白皓腕盯着易容成太子的沐琰道：“皓腕自问我白家没有地方对不起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成事后就忘记与皓腕的承诺了吗？”
承诺？沐琰疑惑，她与太子有何承诺？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沐琰伸出手掐住白皓腕的下巴：“白姑娘，这个世界上承诺是最不可信的。”
白皓腕下巴被捏得生痛，心中一惊，看来太子这是执意要让她侍寝了。她伸出手想挣脱，不料被大力甩在了床上，薄薄的亵衣被撕裂开来。被压在床上的白皓腕正欲反抗，却被牵制住了双手。
沐琰将她双手困在头顶，然后笑了出来：“白皓腕啊白皓腕，你这指甲里的毒是想毒死谁呢？”
此刻，白皓腕仅存的希望也消失了，眼底一片死寂，她知道，不管今晚如何，她终归是不能活了。
“……沐琰”
沐琰身体猛然顿住：“你叫谁？！”
白皓腕反应过来，她居然将心中所想不由地轻声唤了出来。白皓腕别过脸，紧紧咬住双唇。
沐琰却将她脸强硬板正：“说话，你刚刚在叫谁！”
由于脸上的痛感，身体的屈辱，白皓腕泪水不自觉顺着眼角流到了沐琰的手背上，她还是死死咬住嘴唇不肯说话。
沐琰被她的泪水灼伤，手上突然一松，又笑了起来，笑声刺耳。
“白皓腕，你怎么这么能演，他不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吗？”沐琰一直在隐忍，此刻竟然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白皓腕抓过被子一角，口中否认着事实。她确实是白家派在他们身边盗取情报的，可是她从未想过伤害他们，也从未想过要沐琰死，那时太子用白家父母威胁她，她不得不那样做，那一刀她是故意刺偏的，并没有真正刺中要害处。也是幸好那一刀没有刺中心脏，不然，夏小桥他们也无法救得回沐琰。
“白皓腕！”沐琰这一声喊得切齿痛心。
白皓腕突然惊醒，这声音，太过熟悉了，日日夜夜都在她心中徘徊不去。她缓缓伸出手，似乎不敢置信。
白皓腕的手还没等碰到沐琰，沐琰便主动扯开脸上的面皮，一张清秀干净的脸露了出来。
“沐……琰……”白皓腕声音颤抖，然后迅速伸出手拉住了他，就连自己衣不蔽体的模样都不在意了。
“沐琰，这是真的，你还活着！”
沐琰冷漠地拨开她拉住自己的手，见她一副惊喜的样子，有些好笑，嘲讽道：“是，我还活着，白姑娘是不是觉得挺遗憾？”
“不是的，”白皓腕伸出手又拉住他，急急解释，“那天是……”
“行了，”沐琰再一次冷淡地拨开开她，两相对视道，“别演了。”
白皓腕知道，她说什么，他现在都不会信了。心里一横，走到他身前，紧紧抱住他道：“对不起。”
沐琰身子一顿，双手握拳，这女人还想骗他，还想装柔弱骗他，他沐琰栽了一次，绝不会再栽第二次，推开她道：“白姑娘，你觉得你这多人枕过的身子还能诱惑到我？”
白皓腕喃喃道：“多人……我只与你……你是不是误会我与太子了，我没有。”
“你白皓腕如何，与我何关，”沐琰不想再与她多言，吩咐丫鬟取了一套衣衫过来，然后指了指房门，“给你机会，现在跑，越远越好，不要再让我找到，否则，我会将你连同你白家，挫骨扬灰。”
良久，白皓腕抓起衣衫穿戴好后，离开了太子寝殿。在房门关上的一刻，沐琰跌坐在椅子上，抽出腰间的送魂箫，盯了许久，继而笑了起来，不是他的，都不是他的，世间所有温情都不属于他。他就该与这冰冷的武器为伴，融进冰凉的黑夜里。
京城平静无波，时间一晃而过。
万历四十八年，明神宗驾崩后，太子朱常洛正式即位，年号泰昌。
御书房。
皇帝朱常洛正在批阅奏折，眼前站着一人，玉树临风，玉箫在他手中晃晃悠悠，这人正是恢复原貌的沐琰。
“皇帝陛下，你确定要这样做？”沐琰不确定地问。
“桥儿刚刚来信，他们已经到西域了。”批阅奏折的皇帝，答非所问。
沐琰一愣，歪头一笑：“顾怀兮啊顾怀兮，你这好不容易登基了，正是长风破浪，大展宏图的时候，何不试着当个明君？”
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扔到沐琰身上，扯掉脸上朱常洛的面皮，露出一张冷峻傲气的脸道：“沐阁主抱负远大，你来，这里还有两百份折子。”
沐琰举起手中的奏折，看着堆积如山的折子，摇摇头，与顾怀兮对视一笑，他们啊，好像都不适合君临天下。当初想要坐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没想到如今，心态竟然也变了，他早已遣散了苍穹阁，一人一箫，恣意快活。
顾怀兮冷峻的脸看不出表情，可他的思绪都已经飘到了西域。
半月前，夏小桥拉着顾怀兮跃到京城最高的屋顶上，看那京城繁华景象，两人颇多感慨。
夏小桥一脸期待道：“顾大人，我们溜了吧。”
顾怀兮道：“去哪儿？”
夏小桥笑得一脸灿烂：“从来处来，往来处去。雪山是挺冷的，但是我们可以抱着取暖啊！”
顾怀兮握着夏小桥的手道：“好。”
西域，是夏小桥的归处，亦是顾怀兮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