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放松……别绷那么紧。”

　　他缓和了语气，抬手抚在女子的脑后，一点点安抚着，慢慢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侧。

　　随着他的温声安抚，傅桢真的放松了下来，绷直的脊背弯出柔软的弧度，侧脸靠在男人温热有力的腿上，内心处渐渐涌上了熟悉的心安。

　　“我不知道你在回避什么。碰我，让你觉得恶心了吗傅长挽？”

　　“没有……”

　　沈雁行垂眸看着她，声音很平静。

　　“是吗？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想不出那天我有哪点做的让你觉得自己应该避着我。”

　　“傅长挽，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重申契约的权利与义务。我以你的交付为权利，你以我的掌控为义务。同样，你有随心所欲做事说话的权利，如果你的言行举止有可能威胁到这段关系，那么我会引导你，确保你做出正确的选择……如有必要，随时叫停。”

　　傅长挽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份上，怎么会听不出他的意思。

　　她不由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那点小心思，想必他早就看出来了罢，能等到现在才说这话，也是难为他了。

　　“明白了，主子。”

　　“明白了就起来，一会儿白降该进来了。”

　　沈雁行说罢，便扣着她的手肘扶她坐回轮椅上。

　　没过一会儿，白降端了饭菜进来，看到桌前相处得还算融洽的两人，心下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天爷！这两人可算是和好了！

　　用过晚膳，傅桢一身单衣坐在床上，听沈雁行讲这两日发生的事。

　　听到常珩交代身后事一样的话，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下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主子，你觉不觉得常太傅说这些，就像是交代遗言一样？”

　　沈雁行也想到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起身穿了外袍就往外走去。

　　“我带人过去看看。”

　　——

　　傅桢担心的没错，常珩那天专门见了沈雁行一面，就是在交代遗言。

　　他一生清正，乃是朝中清流表率，却在最后，将自己唯一的孙女儿，和挂念半生的大燕托付给了沈雁行。

　　这天晚上，沈雁行走了以后就再也没回来，傅桢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心沉得拔凉。

　　按照祖制，若是有孝在身，秀女可等到孝期过后再参加大选。

　　常珩在这个时候选择自绝，想必也是为了常婉清能够逃脱入宫的命运。

　　只是结果却并没有向着他所期望的那样发展。

　　当夜，宫里的萧聿明听到常珩在府中服毒身亡的消息，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御书房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直响了近半个时辰才消停了。

　　之后刘常德捧着秀女名册颤颤巍巍地走了进去，然后就被砸了出来。

　　“常珩他做梦！他以为他死了朕就会放过常婉清？哈哈哈……他做梦！朕就让他好好看看，朕是怎么对待他的宝贝孙女儿的！”

　　“传朕旨意，大选期间，燕都一律禁止丧嫁婚娶……太傅府不准发丧，常婉清，带孝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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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旨很快就下到了太傅府，一身孝衣的女子手捧明黄色的帛书，脊骨笔直的跪在地上，眸中无悲无喜。

　　“臣女常婉清，领旨！”

　　那一年的秀女大选，是整个大燕有史以来最荒唐的一次。

　　在众多秀女中，一身素色孝衣的女子显得尤为显眼，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嘲笑她，而她却一直站在那里，默默承受着所有的目光，眼中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

　　皇宫内歌舞升平，一片祥和安乐，皇宫外，则是满城缟素，遍地飞霜。

　　在那道圣旨送到太傅府的那个晚上，沈雁行进了宫，在御书房中待了足足两个时辰。

　　最后，萧聿明让常婉清在“不准发丧”和“带孝上殿”中选一个。

　　很显然，她选了后者。

　　那是她唯一的祖父，为了她，为了黎民百姓倾尽所有的祖父。

　　她会让他安心地离开。

　　西厂。

　　“此次大选，皇上一共点了五位美人，三位贵嫔。孙二小姐，常小姐和工部刘侍郎家的小女儿被赐了贵嫔的牌子。”

　　沈万里在一旁说道。

　　桌案后的人点头，表示知道了。

　　“常嫔那里，多派几个人去看，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务必第一时间确保娘娘的安全。”

　　他担心，孙家会对常婉清不利。

　　“是！”

　　沈万里应下，又道。

　　“师父，白青昨日回来了，受了点伤，估计得卧床一段时间，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嘿嘿一笑，没有说下去。

　　按理来说，下属出任务回来，第一时间就应该向主子回禀，万没有让主子亲自跑一趟的道理。

　　但是白青这情况属实是有些特殊，也是没办法。

　　闻言，沈雁行冷笑一声，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废物。”

　　看完桌上的卷宗之后，他就去了白青的住处。

　　进门的时候许青刚给她包扎完伤口，左手臂一整个包成了粽子，脸上还有些擦伤，怎么看怎么惨。

　　“伤的怎么样？”

　　“大人……”

　　看到他走进来，白青一惊，下意识地便要起身行礼，只是刚撑着身体坐起来，就被许青黑着脸一把摁了回去。

　　“瞎动唤什么！都快给人打废了还折腾！”

　　许青还是那样，涂着劣质的胭脂水粉，身上穿着艳极的红衣，见沈雁行进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个上吊不踹凳子的玩意，居然把小白青派去南疆那种地方出任务！他怎么不直接给她一刀呢！

　　白青被他摁得泄了力，便没有再强撑着起身了，只好无奈地叫了一声“青哥”。

　　她和白降打小在揽月阁长大，自然没少受白青和魏凌泉的照拂，这声哥叫得真心实意。

　　许青拿她没办法，又瞪了她一眼后便收拾好药箱出去了。

　　沈雁行等他走了之后才坐在桌前，淡声问道。

　　“怎么回事？”

　　白青白降两姐妹的身手他是了解的，能将她伤成这样，指定是对方使了什么阴招。

　　“大人，属下此次前往南疆，遇到了一个极其棘手的人。”

　　白青回答道。

　　现在想起来那人与自己打斗时用的手段，她都依旧心惊肉跳。

　　“他自称祝容，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生了一张中原人的面孔，他的大燕话很好……却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蛊术。”

　　祝这个姓，在大燕并不常见。

　　“你看过他的脸？”

　　“看过，但是属下不确定那就是他的真容。”

　　那张脸过于平凡，几乎毫无特点，若非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白青或许已经忘了那张脸的样子了。

　　沈雁行点头，说：“等伤好些了，回玄影门提交一份祝容的档案，具体内容不用咱家说吧？”

　　“不用。”

　　白青道。

　　顿了顿，她又道。

　　“大人，您之前让找的人，属下找到了。”

　　听到这话，沈雁行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目光微沉。

　　白青继续道：“人关在了玄影门，属下看过了，年龄样貌都基本符合，脸上没有任何易容的痕迹，应该就是那位了。”

　　沈雁行淡淡地敛眉，手指拂过腕骨上黑色的绸带，眸中一片深不见底的黑，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不辨喜怒。

　　“找到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