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已受完杖刑,在流放前,她跟白浅说,想再见见卿容。
知予知道,机会来了。若这次错过琼华,她此生便再无机会给黎婠报仇,于是,她求卿容带她去九重天。
“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若我不在,琼华再出手伤你可怎么好?”
“就几句话,我很快便回来。”知予让他放心。
琼华在莲池等卿容,等来的,却是知予。
“我真是恨极你了,为何你就如此命大?”
“大仇未报,我怎可以死。”
“说到底,你应该谢我,若黎婠还在,你怎可能会得夫君垂怜。”
“是吗?”知予淡淡一笑:“恐怕无人告诉你,卿容与我已经成亲。如今,我才是卿容的妻,他也只是我一人的夫君。”
“笑话,夫君乃昆仑虚继任掌门,他再度成亲,天界怎会没接到任何消息?”
知予将一枚玉佩拿给她看:“此物,想必你应该认得。”
琼华瞧见那玉佩,很快愣住。她当然认得了,那玉佩本是一对,是她与卿容成亲那年,墨渊上神用一块玉石亲自雕刻好,再赠与他们的。只是,她嫌那玉佩样式过于普通,从未佩戴过。
“这玉佩,也是我先不要,你才得的。”琼华得意:“成亲了又怎样,如今你只是个凡人,寿命不及我与他,待你死后,他还是我的。这么想来,我还未输。”
琼华大笑:“是啊,我怎可能会输,况且还是输给你?”
知予想,自己虽同黎婠爱卿容爱得深沉,却也不极琼华这般疯狂。如今看来,她不过是个从未得到卿容真心的可怜人罢了。
“公主,你是否想过,若黎婠上神还在,只要天君肯赐婚,卿容便也还是你的。”
琼华紧抿双唇,双眼呆呆望着莲池。半晌,方与知予缓缓说道:“那年,我便是看到这满池怒放的芙蕖,才会想到要去请父君同我一起来观赏。踏进云岘宫,见着夫君第一眼,我便爱上他了。我见多那么多男子,却没哪个男子能像夫君那般让我一下失了魂魄。我着急想要同他说话,却不知要找个什么来说的好,见他时不时去摸他腰间的络子,我便想到了去跟他抢一抢,惹他先同我说说话。后来,我才晓得,他已经有了心上人。黎婠生得那样好看,又同他天天在一起,每每想到这个,我便要发疯。唯有她死了,夫君才会同我在一起。想想黎婠也是蠢,她竟察觉不出是我幻化成夫君的模样,我将她诓至苍梧之巅,趁其不备,狠狠给了她一掌。”
琼华笑得疯魔:“谁知你竟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护着她,那我便只有烧死你们了。”
知予大喝一声:“住嘴。”随即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来:“卿容说的对,对你,就不该有怜悯之心。若我没有被帝君封印,卿容也不至于一直被蒙在鼓里。”
琼华猛地转过身来,双目赤红,几步到知予面前,伸手死死掐住知予颈喉,狠狠说:“你怎样杀我?就凭这把匕首?黎婠本就该死,你那时就该随着黎婠一道死。父君真不该救活你,让你成为我的梦魇。”
若未被剔除仙骨,知予知道,自己定有能力将琼华斩杀,而不是单靠这把匕首。可惜,就算有备而来,她还是只能任琼华宰割。
在闭眼的一瞬间,知予只觉琼华掐自己的手一下收回,她则被紧紧抱住往旁边腾挪。
睁眼看见,原是卿容手持他的玄青剑,朝琼华左肩狠狠刺了一剑。
知予攀着卿容的手臂,咳地喘不过气来。
琼华捂着伤口,凄厉道:“你当真是要将我剥皮抽筋么?”
卿容十分震怒,一道电闪劈了过去,琼华被劈得往后猛退了几步,正正撞在那莲池边的石柱上,吐出一口血来。
“若不是我担心你会再加害知予,悄悄返回到这里来,恐怕此生都不会晓得婠婠的死,知予被封印竟然都与你有关。光是受天刑一事,若没知予拦着,你早已死在我的剑下了。琼华,我为何会与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成过婚?你可真是令我后悔。”
琼华挣扎着起来,哑着声说:“若晓得爱你会这般痛苦,我情愿让父君封掉记忆的人是我。”
“你自诩爱卿容无人能比,却不知将他伤得最深的人也是你。”知予望着她。
琼华闻言,落下两行清泪来。突然,她右手一收,将知予掠过去,转身飞离莲池。
琼华将知予带去的地方,是诛仙台。
“诛仙台诛的只是神仙的修行,而凡人从诛仙台这里掉下去,只会是灰飞烟灭。”琼华把她推至边缘:“不管几生几世,卿容就只能是我一人的,你还是自觉跳下去吧。”
“你真的是疯了。”
“是啊,从见到夫君那天起,我便无药可救。”琼华两只手抓着知予的双肩:“黎婠和你,命中注定不会与夫君长久,而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卿容眼见琼华就要将知予推下去,他近似狂暴的怒吼:“琼华,一切皆因我而起,求你放过知予。”
“知予知予,为何到这最后一刻,你心里念的仍然是知予?”琼华恨极了。
“如若没有遇到黎婠上神,知予此生便只能是一株成不了人形的九穗禾。没有夫君,知予也不可能会晓得爱为何物。今日能为上神报仇,知予很欢喜。”
卿容终于明白知予今日为何非要来见琼华不可。见知予下定决心要跟琼华同归于尽,卿容弃剑跃至诛仙台上:“你给我站在那里,不许跳。”
语毕,他向琼华伸出手:“琼华,你来,我有话要同你讲。”
“我不,我晓得你是想诓我过去好救知予,我不上当。”
“若你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允你。”
琼华听了他的话,终于松开自己的手。卿容一个快步,将知予从边上抱回安全地带。
他抱着知予,在她耳边说:“师叔已收了我一半修为,她答应我,会复你神仙之位。只有我死,琼华才会结束对你的伤害。知予,若你我之间,只能有一人独活,我情愿那人是你。”
卿容说完,大力推开她。
知予睁大眼将卿容望着,实在难以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她踉跄过去,不想却被卿容用一道仙障把她隔开。
她眼眶滚出许多泪来,朝卿容大吼:“我不许你这样对我。”
卿容像是没听到一般,同琼华说:“琼华,辜负你的人是我,我的命给你,你心中的执念,也就此放下吧。”
琼华点头。
他转头,同知予说:“若夫人将我忘的痛苦,就去找折颜上神要那泉水喝,喝了就能将我忘记了。”
“你知道我不可能会这样做。你既已绝心抛下我,为何要与我成亲,又为何要在我眉间种下梨花作为印记?”知予撕心裂肺:“你要真去了,下一世要如何才寻得到我?”
卿容望着她的双眼已满是泪水,他微微张嘴,本想说些什么。
可最后,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全换成了一句对不起。
知予想同他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个声音来。
隔着仙障,卿容当着知予的面,拉着琼华,决绝的,跳下了诛仙台。
折颜同白浅双双赶到时,卿容与琼华已经跳下诛仙台,只剩知予瘫坐在那里。折颜毫不犹豫跳下去,却只救得起来琼华。
见折颜还想二度跳下去将卿容救上来,白浅挡在了他的前边。
“你已经跳过一次,再跳命该没了。”
“可你已经身怀有孕…”
白浅气急:“那孩子如今只剩一半修为,你再拦着不让我下去,只怕他会灰飞烟灭。”
知予想,既然与他从这里跳下去,都会落得个飞灰湮灭的结果,那还不如去陪他。
见白浅撤了仙障,她起身上前,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