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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隐秘(上)

风月如刀 筱媟 2878 2024-11-12 18:49

  看公子发呆,老马又不听驱使,冯清颇感无聊,他常常觉得公子虽然比他小,但为人做事却像大人似的,比如此刻,他眉心紧蹙,双眼目视前方,想事情入了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出声打扰。

  那匹老马想是耍够了脾气,没人催它的,它反倒自己打了两声响鼻,慢慢悠悠的往前迈步,通往城里的官道只有一条,倒也不需要专门赶车。

  两人都不说话,此刻月上中天,按道理天黑时城门就是关闭了的,但姑苏城毕竟是江南大市,夜里虽然不开市,却也不禁行人入城,东城门右侧又一处小门,彻夜不闭,有照身符者经查验便可进出,不过因冬日严寒,守门的兵士常不在门岗。

  马虽然是老马,但车门上挂着的慕容家的木牌却是有的,慕容家的马车不经查验亦可入城,因此,倒也不必太在意入城时间。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冯请差点睡着,此时车身突然一抖,像是磕到石头,他下意识的往后一坐,用力稳住车身,唤了一声公子,拉起门帘,示意已到城门口,远远的看见高大的城墙,墙头的灯亮着,但光线微弱,周遭皆是一片黑暗,老马忽然回春般仰天嘶鸣,声音在旷野中传开去,慕容乾在颠簸中抓紧了车沿,冯清乘势起鞭,马蹄达达的往前奔去。

  进城之后,老马像发了狂似的,脱缰而去,冯清抓不住缰绳,只得任由它往前,好在夜已深,街上没什么人,一路畅行无阻的停在一座小院门前,无论冯清如何抽打,都不肯往前一步。

  冯清恨恨的跳下车,将老马往前拽。

  老马在焦躁的原地踏步,嘶叫几声,忽然抬脚将冯清踢倒在地,所幸年老力衰,踢得不重,冯清拍拍屁股站起来,对这匹又老又倔的马彻底没了脾气。

  慕容乾站在车梁上往四周看了看,周围是成片的房屋,青瓦灰墙,与河边的木质楼房不同,与慕容府的高墙大院、雕梁画栋也不一样,竹叶和桃花穿过花窗,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干净而安宁。

  “公子,这是什么地方?”冯清跳脚往墙里看了几眼,除了屋子里漏出来的些微烛光,什么都没有。

  慕容乾也不知道,虽然这里是他的家乡,他所踏足的也只是慕容府所在永阳坊的一隅之地。

  冯清左右看了看,伸手推了下木门:“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

  慕容乾被骤然的吱呀声吓了一跳:“别…”下意识的想往马车里躲,门却没有开。

  抬头发现冯清已经飞快爬上墙头,一边往里看一边朝他招手:“公子,快上来。”

  慕容乾犹豫了下,将碍事的长衫扎在腰间,踩着凸起的碎石块往上爬,冯清伸出手一把将他拉上墙头,两个人并肩坐着,一轮明月亮晃晃的照在头顶。

  “公子,太傅说“月是故乡明”,我怎么觉得这里的月亮跟宫里一样呢?”冯清生于淮中,3岁时家乡洪灾随父母逃荒至京城,可算得半个江南人。

  “冯清,你怀念皇宫里的生活吗?”慕容乾没有回答,却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一句。

  “我爹说,初到京城时,是冬天,灾民太多,城门关闭不许进城,爹就在城门旁边背风的地方搭了草棚,城里官兵经常出来驱赶灾民,没有吃的,经常有人饿死在路边上,埋不了,城里就出来大板车,将尸体运走。娘就是那个冬天留下的病根,新朝建立之后,活下来的灾民才得到朝廷扶助,在城郊建村安家,爹有一手泥瓦匠手艺,日子慢慢好过起来,但娘却一病不起,丢下我和爹两个人,后来爹也不在了。虽然那时候我已经11岁,有些事情我并不记得,但总是觉得好像是连在一起发生的,连松口气的的时间都没有,爹刚过世的那段时间,我老在半夜被憋醒,爹一直跟我说,活着就很好了。”话说完,冯清猛拍了下慕容乾的肩跳下墙头,稳稳的落在院子里伸出手,“下来,反正今天都已经这么晚了,又找不到回府的路,不如去探探,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慕容乾毫不犹豫的借势往下跳,冯清双手护着他,落地晃悠几下才站稳。

  院子不大,一间主屋带两间厢房,大门右手边是小片花圃,中间是一蓬凤尾竹,左手边是一挂木架凉亭,上面绕着青色的藤蔓,亭下一张石桌,一张木躺椅靠在旁边,风吹过,悠悠晃动,发出轻响。躺椅右手边是一只炭炉,上面卧着一只铜皮小壶,看来这院子里住的人颇有雅兴。

  冯清一屁股坐在躺椅上,并没有发出木头年久摩擦的声音,看来经常有人坐:“哎!这是什么?”

  慕容乾没想拦着他,但还是被他忽然大声吓一大跳,声音也不自觉的高起来:“别那么大声,被人发现怎么办?”

  冯清将一样物件放到他手里,看不清是什么,只觉一阵冰冷感从手上传来,凑近了看发现是一把团扇,在宫中浸淫日久,慕容乾一眼看出这并非俗物,冰丝无纹扇面、寒玉柄、紫竹骨,这种团扇是江南制扇名镇玲珑镇所出的贡品,名为美人面,所用的冰丝由慕容家供应,在宫中,只有皇后、太后及贵妃拥有,常人闻而不得。逢三年订约之日,玲珑镇的管事会私送一把给慕容家主妇作为信物,娘的遗物里就有一把。将冰丝团扇用作烧火的蒲扇,要么是不识货,要么就是不放在眼里。

  难道住在这院子里的是女子?是宫里的眼线?朝廷已经盯上了慕容家?

  联想到自己无由被逐出宫,一阵寒意从脚底渗上来,慕容乾将冯清从椅子上拽起:“走,我们去打探一下。”

  冯清很快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的紧张、还有一丝跃跃欲试的急切,虽然疑惑,还是起身轻手轻脚往亮灯的左厢房窗下摸去。

  贴耳上去,奇怪的声响透过木墙传来,似乎是人在呻吟,“咿咿呀呀”的听不出是开心还是痛苦,冯清用随身带着的小竹刀将封窗的蜡纸划出一条细缝,两双眼睛一起朝里看,红烛放置在中间的桌子上,再往里是垂着印花布帐睡床,那里便是声响的来源。

  光线太暗,只能勉强看清床上有两个人,间或发出的呻吟声,让慕容乾的脑子一热,瞬间红了脸,冯清却不明就里,还想凑近些看,被慕容乾拉着往后退,正挣扎间,床上的人忽然下了床走到桌前,整张脸暴露在烛光下,冯清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跳却被慕容乾的脚绊住,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屋里的人听见外面的异响,问了一句:“窗外何人?”

  慕容乾慌忙将发呆的冯清拖到屋边的大合欢树背后,许久才敢伸出脑袋往外看。

  屋里的人并没有走出来,反倒熄了烛火,四周顿时一片黑暗,慕容乾终于松了口气,招呼冯清离开。

  回头却发现冯清愣在原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了?”慕容乾在他肩上拍了下问道,刚刚应该摔得不重,总不至于摔傻了吧!

  冯清回魂却还是一脸不解:“怎么可能?是不是我看错了?”

  那匹老马死活不肯动,他们只好抛下马车走路回府,所幸这晚月光明亮,大越以北为尊,朝着太乙星走就能走到永阳坊。

  空气里偶尔传来狗叫声,两个人都闷头不语,只听见脚步踏在石板上的声音。

  “公子,我看见大老爷在屋子里。”冯清闷头半晌还是没憋住。

  正下台阶的慕容乾一脚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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