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二人就到了黄氏的房间,二人跪下给黄氏请安,黄氏看见他俩,没抬头,继续喝着茶,初阳觉得尴尬,就开始没话找话预备挑起话头:“娘,你没看到吗?女儿回来了!”
黄氏放下茶杯,看着初阳冷哼一声道:“呦,我以为谁呢,原来是二小姐回来了。二小姐好本事啊,还学会先斩后奏了,还知道用你爹来压我一头,娘亲竟是个蠢的,心眼都让你长了啊!”
“娘,女儿先同你讲了,你断然不会同意,反而还会生一肚子气,那还不如让爹来解决,你也欢喜些。”初阳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完便一直盯着黄氏看。黄氏低头看了她一眼,本想发作,奈何是自己十月怀胎,珍之重之生下的女儿,只能摇了摇头,笑着敲了一下她的头埋怨道:“真拿你没办法,下不为例,以后你再敢摆你娘一道,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初阳把头摇的像一个拨浪鼓一样再跑保证:“不会了不会了,女儿以后定然事事以娘亲为重,绝不会再自作主张,让娘亲担心。”
“行了初阳,你先下去吧,我跟她单独说两句话。”
初阳听完,心里一惊,心想娘肯定要为难宿雨了,这可如何是好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黄氏见初阳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开口道:“怎么了,你还怕我为难她不成,你爹已经收她做义女了,我现在也算是她的母亲,青天白日的,我还能害了她不成,你且出去,一会儿你要是见不到她,再来我这里寻人也不迟。”
初阳无奈,黄氏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实在没理由阻拦,只得退下了。
初阳刚走,黄氏就收起了刚才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冷冰冰的瞪着宿雨,她上身穿着芒果色藏针绣直袖雨丝锦鹤氅和深桔黄齐针红色杯纹罗花锦,下身是粉青折布立体绣金丝挂毯百褶裙,披了一件蓝灰人字针缂丝带薄氅,头发绾了个灵蛇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步摇,耳上挂着填丝蛇纹石耳珰,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织丝贝壳扳指,细腰曼妙系着古董白留宿丝绦,上挂了个银丝线绣莲花香囊,脚上穿的是金丝线绣攒珠鞋。宿雨今日穿了身青色襦裙,绾的是未出阁小姐们那种最寻常的发髻,青丝如瀑,散在衣服上,宿雨虽长得不算好看,气质倒是十分清冷,今日额前的两绺碎发却让她看起来温和了许多。黄氏已经很多年没正眼看过她了,久到她以为宿雨已经死在那个破败的别苑,久到她几乎忘了她和那段过去,可是今时今日她竟然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以叶家三小姐的身份,命运之轮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宿雨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以前是自己大意了,来日方长,你娘斗不过我,你也一样。
“你可知你如今该叫我什么?”黄氏终于开口。
“义母。”宿雨平静的说道。
“哦,老爷没跟你说吗,你虽是义女,但名义上是叶家三小姐,你以后应该和萝儿一样,叫我娘。你现在就得改口了啊!”
宿雨没说话,黄氏冷哼一声,准备借机发作,治她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咄咄逼人道:“怎么?不肯啊,你这可是不尊主母……”
“娘。”黄氏话还没说完,就被宿雨这一声猝不及防的称呼噎在了嘴里,她没想到宿雨能喊的出口,本打算借此跟叶相说此女因其母对自己心怀怨恨,说不定对叶家也心怀叵测,伺机报复,谁知她竟这么痛快就喊了自己娘,不过这样好像更有趣了,这个女人不简单,不过跟自己斗,还差得远呢。
“你猜那个早死的贱妇要是知道你现在管我叫娘,会不会后悔把你生出来。”她说着恶狠狠的盯着宿雨,恨不得趴在她耳朵上警告她。
宿雨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冲黄氏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我不信鬼神,人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对错得失,都是活着的人说了算,宿雨福薄,得以苟活到现在,多亏叶家这些年的照拂,宿雨铭感于心,今日既有幸做了叶家三小姐,以后定然会好好孝敬爹娘,尽一个女儿的本分。”
黄氏看着宿雨的表情,从始至终,她一直很平静,若不是知道她心里有多恨自己,刚才那番夹枪带棒的话用这种表情笑着说出来,怎么听都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
黄氏也笑了笑:“说的这是什么话,从今起,你就跟初阳一样,都是我女儿了。女儿起来吧,你既叫了我一声娘,以后自然会好好照顾你的,个中规律,娘会好好教你,不会让你丢叶家的脸,回去吧!”
“是,女儿告退。”宿雨起身,拜别黄氏,出了房门,宿雨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十分冰冷,她攥紧了拳头,黄玉灵,你等着,你欠我和我娘的,我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黄氏给宿雨安排的房间在畹华园附近,一推开窗子便能看到畹华园的景致。黄氏是想借此提醒自己吧!那些美好的东西,只能远远望着,永远都不属于自己。宿雨刚坐到床上准备休息,就听到流萤似乎在和别人争执,片刻以后,一个女子怒气冲冲的进来了,上身穿着碧绿渗针广袖八宝云纹锦凉衫和深蓝色发绣对羊锦交织绫,下身是豆灰发绣练漂棉裙,披了一件深湖蓝皮头织绒披帛,头发绾了个普通的发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各色珠钗,耳上挂着攒丝菊花石耳珰,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垒丝白云石指甲扣,细腰曼妙系着黑灰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上挂了个海棠金丝纹香囊,脚上穿的是绣玉兰花羊皮鞋子“让开,我是叶家大小姐,你这里是什么皇宫内院不成,我怎么就进不得了!”
宿雨看了叶紫萝一眼,眼底越发冷漠,脸上却是笑着说道:“大姐怎么来了,小妹正要去拜访大姐呢!”
叶紫萝看不惯她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冷哼了一声道:“少在这假惺惺了,你这个小贱种也配叫我大姐,真是不知廉耻!你也配当我叶家的大小姐!爹娘不过是念在你救了初阳,才赏你个名分,你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你也配!”
宿雨盯着紫萝看了一会,开始捂着嘴笑起来。
“你笑什么?”紫萝被她笑的心里发慌,宿雨却并不回答她,一直在笑,叶紫萝气急,一巴掌就要打过去,宿雨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收了笑容,看着她,表情十分冰冷说道:“叶紫萝,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我叫你一声姐姐是抬举你,我现在可不是西院的小丫头了,想打我,你还不够资格。”
说完把紫萝的手腕一甩,继续说道“你刚问我笑什么,我在笑你嘲讽我的话,用在你身上正合适。”
叶紫萝指着宿雨怒不可遏的喊到:“你这个贱种到底在胡说什么?你敢侮辱我?我才是叶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你是个什么狗东西,也配跟我这样说话,大呼小叫,语焉不详的妄图嘲讽,我真应该撕烂你的嘴!”
宿雨看她的样子,故意笑了笑,讥讽道:“你是叶家大小姐,笑死人了,我有什么说不得的?我今日不妨告诉你,我娘是谁我知道,你知道,爹知道,黄玉灵也知道,那你娘呢?你娘是谁,这世上怕是没人知道,连你也不知道吧!我若是贱种,那连自己娘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又算什么呢?”
紫萝刚要说什么,宿雨把手指放到唇前,做出让她噤声的手势,然后转身警告道:“叶紫萝,省点力气吧,你从前就多般欺负我,不过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懒得与你计较,今日咱们就把话说清楚,我劝你以后不要来找我的麻烦,这样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还能和平共处,你要是管住不你这双腿,硬要跑来找我麻烦,我也不能保证你还能不能好端端的跑出去!”
“你敢!”她恶狠狠的瞪着宿雨。
宿雨回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不信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我劝你还是别高估了你在爹和黄氏心里的地位,你真的,没那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个蠢笨的废物。对于他们而言,你现在最重要也是唯一的用处就是用你的婚姻给叶家带来最大的利益,你如果出了事,我可以完成你的任务,这么看来你不但不重要,而且也不是非你不可。所以,你还是收敛一点,别来惹我。”
叶紫萝气的瞪着眼睛想骂宿雨,又害怕宿雨真的疯起来会伤害自己,扔了几句狠话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宿雨瞪了他一下,心想,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又蠢又坏。拜高踩低,被人当工具。真是可怜又可悲,活该!